幽蓝色的光芒忽明忽暗在四周闪烁,冰凉灵快的手在她身后翻飞不休,运转着极为复杂的手势,徐徐寒气奔涌而来。
这次该是最后的气力了,却只是短短一瞬,很快她又再度陷入沉睡。
梦里,她好像真的没了形体。一会儿是风,一会儿是雨。一会儿成了地上默默无闻的野草,一会儿又成了水上漂泊无依的浮萍。又一会儿,她好像,好像成了后山的那颗红杏。她看见从前那个少年,还有从前的那个自己。
什么声音?这样清脆,这样泠泠动听……
好像是某种乐器,是什么琴吗?
昏沉之中,她听见这样的一种声音,伴随着潺潺凉意,忽远忽近,飘然不止。
又好像过了很久,久到她甚至开始怀疑之前一切痛苦的记忆是否全都是同一个梦,一场逃不开躲不掉的噩梦。
这声音悠然而至,又越来越激荡,似在牵引着她。
她终于醒来。
映入眼帘第一个东西,是阳光,温暖和煦的阳光,伴着无限希望。她从没觉得阳光是这样好的东西,那么生机焕发,那么让人有盼头。
然后,便是一个白衣少年。相距不是很近,模模糊糊的,她甚至不敢确认这人究竟是谁。
少年在弹琴。这是什么琴呢,她从未听过这样清越的琴声,似冰破玉碎,又似云卷飞流。
修长如玉的手指缭然拨动琴弦,像最最轻盈的羽毛拂过心间,使她整个人感觉软绵绵轻飘飘的,似要化云一般,又好像仍然飘浮在梦里。
她挣扎着想要支撑身体坐起,一条腿下了床,却实在使不上力,竟直接跌了下去。
那少年听见响动望来,琴声骤停,他已快步将她扶起。
他怀里有一股无比熟悉、令人心安的草木清香。
原来是他啊。哥哥。
你原来,还会奏琴。
她说不出话来。久未发声,嗓子实在干涩难忍,一用力就像要渗出血来。
遥歌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回床上,再轻柔的为她盖好被子。
真温柔啊,这温柔较之往日更甚。
究竟是为什么,是怜惜吗?还是同情?还是……愧疚?因为隐瞒她,骗了她,将她置之不理?还是明知她受着怎样的煎熬,也无动于衷?
江心渝眼里涌动着闪烁的泪光,不死心般定定凝视着面前那张平静无波的脸。
似乎已经猜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遥歌在她床边静静地坐下。雾蒙蒙的双眸不同往日,望向她的时候,好像有一种无比复杂的情绪翻滚于其中,若有若无,看不真切。好像是同情,又像是……感同身受般的理解,还有另外一种坚定的神情,她实在看不懂那是什么。
正当分辨时,他冰凉柔软的手抚上她的长发:“别怪他,这是你的命。”
“想要逃脱既定的命运,就要付出逆天而行的代价。”
“你不能动不能说话,是因为他怕你受不住这疼痛,给你下了咒。
“若提前告诉你要经受这般痛苦,恐怕你会更难熬过来,也许会中途放弃。”
他不带感情的声音一点一滴流入她的身体,她知道,这是他的解释。
可她还是忍不住心中这份怨。
对遥曲,对父亲,更是……对他。
她索性闭上眼装睡,不再看他。直到他默默离去,留下莫名凄然的背影。
啊,他今日……竟穿了一袭白衣,还真是好看。
滚滚茶香悠然,遥曲斜倚在案前,漫不经心地执起茶杯,弃了这第一道新茶。
抬眼间白衣翻动,落于眼前,遥歌已然端坐在侧。
遥曲复又拿了一只薄如蝉翼的茶杯,茶水滚烫,而他稳稳拿捏着,浑不在意。
“她还好吗?”懒漫的声音,带着些许疲惫。
“已清醒了,只是……”
他莞尔一笑:“只是,闹上脾气了?”
遥歌沉默,答案很明显。
他朗然轻笑起来,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江宛易啊江宛易,你自己轻飘飘地走了,倒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我。你是了无牵挂,还能继续当你的慈父,偏生要我来扮这恶人,你可真是潇洒。这下好了,你丫头心里结了仇,指不定要怎么折腾,难道还能踏实留在这儿?哪日负气出去浪了,可别让我天上地下的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