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河与青桃对视一眼,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柳大人这也……这也……太抠了,实在有损朝廷的脸面!
莞苧止了笑声,正了神色,恰逢乞丐声音一扬,“实在对不住,柳大人这几日心情不佳,恐不会见客,贵客还是等几日再来吧。”
莞苧心里一咯噔,“为何?”
乞丐下了台阶,低低道:“柳大人像是出了点事,昨夜宋府送瓶东西给他,让他抹脸上,听严大人说,是要他毁容,今日天不亮,我瞧他去上朝带了面纱,兴许是真毁了,可惜啊……”
惋惜声被乞丐吓得吞回了喉咙,只见眼前这位贵客凤目一睁,竟有种清冽的威压而来,他不禁哆嗦了一下,“贵……贵……”
“我们回去!”莞苧甩袖转身,火气压在眉眼,令她生出一抹凌厉来,他们竟敢动纯易的脸!
宿河与青桃屏气凝神扶她上了马车,马车一动,她便拧眉改了主意,“去刑部!”
得先去瞧一瞧纯易。
可不能让刑部那帮同僚欺负了他!
马车碾过地面,一路到了刑部大门,莞苧下了车直接进去,有守卫要拦,被宿河掐着衣领扔一边去了。
绕过刑部大堂往里去,踏上走廊,远远瞧见一绯色官袍,莞苧眼一眯,止了步。
那抹绯色飞了过来。
正是刑部尚书任九渊。
“微臣拜见公主!”任九渊跪地,花白的头发隐在官帽下,“不知公主驾到……”
“起来吧,纯易何在?”
纯……纯易?
任九渊一愣,纯易是柳照的字吧!
“任大人,公主问你话呢。”青桃出声提醒。
任九渊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起了身答:“应在屋里审卷宗。”
“领路。”莞苧抬抬下颌。
任九渊侧身往前走,连抹把汗的机会都没有。
柳照隶属南郡清吏司,平时他那屋就他一人,也就隔壁屋严墨会过来说会话儿,其余时间冷清得很。
今日却十分不同。
柳照带着面纱上早朝本就不妥,在圣上眼皮子底下遮遮掩掩的,既对圣上不敬又有损仪容,自开国立朝以来,他还是头一个,一进金銮殿,就引来了各种视线。
而殿里最不缺的就是和他有过节的臣子,圣上一来,一臣子直接弹劾他仪容不整,藐视朝堂,对上不敬等。
柳照从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排众而出,在虎视眈眈中扬起面容,“微臣面色有异,恐惊着了圣上。”
圣上当他已毁容,心下满意。确切地说,让柳照用毁容换一命,是他与宋老太傅协商的结果,他只得再留柳照一段时间。
金銮殿中,一抹青色静默而立,这份静默的底下也许潜藏着汹涌的浪潮,只等有一刻搅动这整个朝堂。
圣上的眼神一凝,似是穿过他的影儿瞧见了谁,过了会儿也只是唇角翕动,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大多臣子心思机敏,已觉出什么来,但也有几个心思愚钝,暗暗为皇上放过柳照失望,柳照有何德何能可以站在这里?又有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莞苧公主的青睐?
轻蔑与嫉妒混在一起在胸中翻腾,几人已按耐不住心头的嫉恨,下了朝就直奔柳照这屋,更有两个竟不是刑部官员,就只为对柳照嘲弄一番。他们的眼神透过门,扫过窗,抻着脑袋去瞧屋里的柳照。
柳照浑然不在意。
严墨站在门前拦着,“都这个时辰了,你们不在屋里做事,就不怕任大人来了训斥?”
可即便他扯出任九渊,兴奋到头上的几人也没动,一人透过窗户窥见柳照倒茶,斯文的声音透出几分讥诮,“柳郎中不揭面纱怎饮得下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