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晚是被外面的喧闹声给吵醒的。
他暴躁地把枕头捂在耳朵上,想要隔绝外界的声音。但是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地枕头就不管用了。难道将军府的早上有这么热闹吗?他以前怎么没发现?
沐晚腾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随手揉揉睡乱了的长发,外衣都没套上就赤脚推门,“大清早的怎么这么大的动静?”
“哎呀,是沐大人醒了呀?不好意思呀,吵到沐大人休息了。这是快到年关了,沐大人不知道呀?大家都在精心布置呀。”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婆婆笑着对沐晚说,然后注意到沐晚似乎没穿鞋子,衣服也没有穿好,“哎呀,沐大人怎么衣袜都没有穿好就出来了呀,万一又染上了风寒该怎么办呀?”
“我哪有那么体弱,上次是因为我昏迷了!”
然而老婆婆自动屏蔽他的解释,又把沐晚推回门里,关上门,摸索着找沐晚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沐晚注意到,这老婆婆的眼睛,似乎看不见。
老婆婆找到衣服后,就要给沐晚套上,“哎呀,沐大人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会照顾好自己呀,衣服都不会穿呀。”
沐晚一听脸爆红,“我…我会穿衣服!刚才没穿好那是因为…”沐晚还没解释完,头上就被蒙了一层东西,接着滑到肩头,不知不觉,一层衣服已经穿好。看起来这老婆婆在照顾人方面还是很擅长的。
但是出于一个成年男人的尊严,他不允许自己连穿衣这重小事都要别人代劳,更何况是一个双目失明的老人。
“接下来的…我…我自己来吧!”
虽然沐晚开始了自己以往的胡乱穿衣法,几件摞在一起,然后直接往上套。但老婆婆还是一直在旁边帮他,因为老婆婆心里就认定了这娃不会穿衣服。
“哎呀,沐大人的衣服怎么是层层叠嵌在一起的呀?难道沐大人平时就是衣裤随便一套完事儿的呀?”
一阵手忙脚乱中,衣服终于还是穿好了。沐晚无力的坐在床上,穿衣途中他被老婆婆纠正过好几次,应该先穿什么,先系哪里,他以前也就那样随便穿,觉得没什么,现在被这样正经儿教育一通,他还真有点觉得穿衣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尤其是冬衣。
把沐晚收拾整洁了之后,老婆婆终于满意地走了。但是门再次被拉开了。
“干嘛”沐晚有气无力地问。
“韩婆婆很不错吧。”顾月沉忍着笑问,“她也常常给岁无穿衣服呢。”
言下之意就是在韩婆婆眼里,沐晚跟一个小孩儿没有区别。
沐晚翻了个白眼,“是很不错。但对我来讲,这样的繁琐穿衣法不适合我这种身份的人。穿个衣服都要花那么久的时间的话,刺客就不用活了。”
顾月沉坐到他旁边,板正他的脸,“你现在可不是刺客了,你是我的近侍。”
沐晚打掉顾月沉的手,缩开一小段距离,“那你也别对近侍为所欲为。”
看顾月沉只是对着自己笑,沐晚有点不自在,干脆看向别处,“你这府里还真是什么人都有,医术高超的苏纨兮啦,一言不合就抡拳的缚刚啦,平常沉默寡言一开口就是损人的宋奕啦,个子小小实力强横的岁无啦……连个老婆婆也不放过….”
“韩婆婆和他们不一样。她是个无力的苦命老人,儿子死在了对抗海西之国的战场上,连尸骨都运不回来,剩下的小孙儿又被鬼族捉了,想必早就……眼泪流干了,婆婆的眼睛也哭瞎了。”
沐晚沉默了一会儿,“所以那老婆婆即使看不见,给我穿衣服时还能如此熟练,是因为经常给她的小孙儿穿衣吧。”
“可以这么想吧,”顾月沉仰头,“受到战争和鬼族迫害的人定是不止韩婆婆一人,等到大业铸成之日,就可以将这悲剧的链锁斩断了。”
这回换作是沐晚板正顾月沉的脸了,顾月沉稍稍有些惊讶,很好奇沐晚要干什么。
“为了这些人们,也为了我自己,我会陪着你完成梦想,直到最后一刻。”
*
听从顾月沉的“建议”,沐晚决定来园子里散散心,透透气,顾月沉说怕沐晚又在他的园子里迷路,于是两人一起散心透气。
沿路上到处贴满了红纸,沐晚嘟囔一句,“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成亲呢。”
顾月沉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府有喜事呢!”沐晚大声嚷嚷回去。
顾月沉嘴角的笑容僵住了一瞬,然后转变成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怎么笑得这么奇怪?”沐晚每次都搞不懂顾月沉看着他,到底在笑些什么。而且不单单是顾月沉,附近正忙活的几个侍女听到了沐晚刚才的那句大声嚷嚷后,也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并且还在互相低语着什么,时不时还低笑出声。
“刚才那句话很好笑吗?办喜事不是也要贴红色吗?”
“咳…”顾月沉假意轻咳一声,憋笑道,“这话说得也没错。”
“是吧,所以她们在议论什么?”沐晚对此感到非常不解。
“谁知道呢,想知道的话要不要去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