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章(1 / 2)我的娘那年秋首页

此时她瞧见有个犯人冲四爷耳语了几句,四爷一愣,而后向左边丢了个眼神儿,那几个心领神会,立马朝着一个牢友一通猛揍,那个牢友抱着头一声没吭。母亲问:“唉,对面咋回事儿?”徐亚平连头都没扭:“习以为常了,有人坏了规矩,偷吃了一块肉。”母亲脱口而出:“这个麻婆子,龙爷的脸都让她丢尽了。”

刘西和曾跟日本人血拼到底,绝不投降。龙爷被手下软禁,劝他看在同胞份上同仇敌忾,龙爷经过百般思考,终于决定出兵抗敌。龙爷战死沙场也算是个爷们儿。后来母亲才知道龙爷的事,这事徐亚平也有耳闻。她也听说过四爷有个别号叫“麻婆子”。徐亚平听母亲叫麻婆子,惊异的问:“你是怎么知道他叫麻婆子的?”

母亲笑了笑说:“我和龙爷不打不相识,她小小的麻婆子还值得一提吗?”“那就怪了,您堂堂一个中统,怎么和龙爷不打不相识呢?”母亲说:“龙爷杀过日寇,战死沙场,像个有血性的爷们儿,不管中统还是军统有几个能和龙爷比?”

徐雅萍若有所思,半天没答话,嘴里的东西没嚼也没咽。

王海燕看了她一眼:“唉,你想什么呢?”徐亚平扫了一眼母亲的后背,冲王海燕耳语道:“他不是中通的,也不是卧底,是个江湖老大。”王海燕低声说:“我觉得也是,那呼噜打得像个爷们儿。”

母亲没听到徐亚平的回答,便补了一句:“你们杀过人吗?”王海燕答:“你指的是共产党吗?”“就算是吧。”徐海平抢着答:“我们都是文职官,想杀人也轮不到我们。要说日本人嘛,我们倒是杀过几个。”母亲笑道:“一个麻婆子都把你们吓成这样,还说杀过日本人,谁会相信?”王海燕说:“那爷你有所不知,那麻婆子力大过人,还抗打。俗话说一力降十会,一旦被她抓住,必败无疑。这里的规矩TMD就是这样,倒地者算输,还要磕几个头叫声爷。老娘我觉着窝囊,空有一身摆弄刀枪的本事,派不上用场,干着急。”

母亲说:“一个人的尊严任意被他人践踏,只能说这个人没骨气。有骨气的人不在身体强弱,我干不过你,我就用牙咬,也不能丢了骨气。大丈夫可杀不可辱,像麻婆子这种人,说白了就是怂人惯的,碰上不要命的,我就不信他不怕。”

徐亚平不爱听了:“小心这大话说多了,可不好收场。”

母亲说:“这不叫大话,叫道理,自古以来邪不压正。”

徐亚平灰心丧气的说:“在这个地方你我都是阶下囚,还有什么道理可言,还是‘忍’字为先吧。”

王海燕把碗往桌上一墩:“老娘我受够了,那爷算我一个,今儿咱干不过她,就拿牙咬,也要灭了她的嚣张。”

徐亚平阴着脸说:“你可别忘了这里的规矩,俩打一个是要引起众怒的,还是收敛些吧。”

母亲一直没回头,但她断定徐亚平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当她回头的瞬间,徐亚平那双偷看母亲的眼立即收了回去,随即夹了块肉放到嘴里,又冲母亲翻了两眼,目光躲躲闪闪,不敢跟母亲对视。

母亲听村里马先生说过:半年前,国民党残余势力勾结山里的土匪,生生把一个国民党要犯从这个监狱里救了出去,死了好些看守人员。等有了正式监狱就不会出这种事。母亲初来乍到,不知道看守内部是否有内鬼,更不知道监狱里的水有多深。母亲心想,不管这水有多深,也不能受这种窝囊气。母亲仔细寻思了一下,觉得王海燕这个人心里没那么多事故,较为直率,可以试着和他交心。于是她说:“就冲你这句话,你的气,我帮你出了。”

母亲可不是说大话,她身大力不亏,是婆家村里出了名的大力士,有好些人背后叫她“大汉子”,一脚能把一头活生生的猪踢个大跟斗。

王海燕被感动了,把四爷惯用的绝技大背挎告诉了母亲,俩人商量对策如何破解。

徐亚平看出母亲不大待见自己,于是她趁机走到窗前,双手扶着铁栅栏,目光直视对面牢房。对面的四爷和她如出一辙,手指头随意弹动着。母亲一直对她有所留意,这是母亲在生活中所经历种种细微之事不可忽视的积累,对某种细微现象的判断,最终取决一个人的执着与自信,母亲牢记于心。当年高木暗中调兵,企图围剿刘府,母亲似有察觉,只是不够自信,才错过了回刘府报信的时间,让她后悔莫及。母亲根据徐亚平所作所为的种种迹象,大胆得出一个结论:徐亚平已和四爷联手,要里应外合来一次大规模的越狱行动。为此四爷绝不会在这节骨眼儿上和新来的人过不去,以免毁了她的全盘计划。

王海燕告诉母亲:再过一个小时,咱们和四爷在操场免不了决一胜负。你是新来的,她绝不会破天荒轻易放过你。母亲故意高抬嗓门:“她就是放过我,我也要给她点颜色看看,我不把她摔个半死,我就不姓那!”

徐亚平背对着母亲,把头扭了个九十度,那双白眼珠直冒光:“过几天,宣传队要来演节目,大家都盼着这一天呢,我们要是把这件事搅黄了,肯定会引起公愤,还是等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