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当差是的一老一少两位太医,年长王太医柴荣认得,已在太医院伺候多年,是个平和的性子,说话也慢条斯理:“两位娘子自幼生长在江南,到开封后,水土不服,导致阴虚火旺、心肾不交,精气耗损、劳伤过度,虚弱而生内热、内热进而化虚火。八月中乃是阴热最盛之时,积劳已久,人因天变,以至于溘然离世,实在非人力所能挽回。“
柴荣听他絮絮叨叨,一派胡言,脸色憋得铁青,便转向那个年轻的太医,道,鲁太医,你来回报
一旁年轻的太医见这番景象,便上前一步,朗言道:“王太医之言,臣不敢苟同。阴虚火胜的病症乃是缓疾,断可不能发病得如此凶狠。经微臣查验,娘子牙齿根部与指尖发黑,是明显中毒的迹象,臣怀疑杜娘子是中毒身亡。”
柴荣眉心有怒火隐隐蹿动,他料到凤舞的突然死亡必定是有人谋害,只是见那王太医对此视而不见,还着意隐藏,不由得怒火又增了几分。他镇声道:“你的意思是后宫中有人下毒?”
年轻的太医脸上一片平和:“微臣不敢妄言,只是据病者症状而断言。昨日,两位娘子在用完晚膳之后,突然觉得腹内绞痛异常,杜娘子挣扎了一夜之后,今早离世。方才给秦娘子服用了解毒的药丸,又催吐了几次后,病症已有好转,由此见来,中毒的可能性极大。”
柴荣面如冰霜,又传来在庆宁宫伺候的诸人,他们被首领太监何胜领着,候在廊下,一听被传,各个哆嗦着过来,喝问道:“昨夜娘子的饭食是由谁准备的?”
领头的太监伏拜在地上,声音颤抖道:“昨夜……是中秋节,两位娘子吃的是宫中的随席。”
宫中每逢节日,位分高的妃嫔便会赏赐位分低妃子饭食,被称为随席,与随喜同音。昨夜,二人未参加宫宴,所以会有随席赏赐下来。柴荣又道:“是哪宫赏了随席?”
那太监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微不可闻:“因着过节,各宫……各宫的娘娘都赏了。杜娘子还很高兴,说各位娘娘们的心意不可辜负了,所以……特意多吃了一些。”
柴荣额上青筋突突跳起,鼻息也越发沉重,语气寒冷如冰,缓缓道:“你的意思是各宫都有份,合谋害了杜娘子?”
太监吓瘫在地,愈发的战战兢兢,声音也几不成调:“奴才……奴才不敢,或许是……或许是杜娘子自己另外吃错了东西,水土不服,导致……导致阴……阴虚……火胜,才福薄离世的。”
“昨日的饮食记档在哪里?”
“两位娘子位分低微,不曾……不曾记档。”
“昨日用膳后剩余的菜肴呢?”
“都……入了潲水间。”
柴荣冷笑一声,眼底闪烁着阴郁的火焰,“那便是查无可查了?”他扭头见殿中众人,无一敢抬头应答,光线泻在他五官分明的面庞上,显得清俊异常,又张现出不可亲近的威仪,他语气中的恨意便愈发分明了:“各宫都赏赐了随席,这一次他们倒很心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