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皇贵妃的景福宫富丽堂皇,恰巧逢着新年,又怀了身孕,便愈发地铺张奢华了。亮可鉴人的水乌金砖,靛青的色彩需要至少三次以上煅烧方能形成,夹在其间的金丝熠熠生辉,每块便值一两黄金之价。从外殿的台阶一溜铺进内堂,皓皓旰旰,丹彩煌煌。廊下分列着两人方能合抱的梁柱,皆绘以朱绿,饰以碧丹,点以银黄,烁以琅轩。奢华之极,怕只有西王母的昆仑宫可以与之相媲。大殿正中央的水纹龙马黄铜香鼎里焚着百衡香,香氛绵滑,仿似在春日旭旭的暖阳下,百花盛开,熏人欲醉。
解忧在正殿候了大半个时辰,长孙妃才命人唤她入内。一入寝殿,便觉得暖如三春,长孙妃刚起午休,一身艳橙色水纹氅衣,肩头搭着璨如烟霞的火狐毛坎肩,额上一抹暗红色的抹额勒着,当中确是一粒大如鸡卵的珍珠。她出身西北,身材面庞本就较常人要高大一些,如今斜倚在一堆锦绣繁华当中,更显得辉煌得让人睁不开眼。
见解忧进来,长孙妃抬了抬懒眉,道,“自从有了身子,就一味泛懒,从早到晚也睡不醒,娘子可莫要见笑。”她接过宫人递至手边的茶,漱完口,又悠悠地看着手上鎏金嵌玉的护甲,唇角舒展开了一丝浅浅的笑意,“虽说是被罚入宫执役,但你也不曾做错什么,本宫哪能真恼你。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你只管好生地安住下,得空与本宫闲话解解闷就好了。”
解忧瞧她这副模样,又有意讨好,便接着话头道:“原来娘娘只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我就说呢,能在娘娘跟前伺候,这等天大的好事,哪里能真轮得到我。娘娘是如今天下顶顶尊贵的人,我可是真心实意想随伺左右,即便不能沾上点福气,日后出宫,也有了炫耀的资本。”
一番虚意的奉承,倒是很得长孙妃的欢心,含笑的眸光不经意地扫过解忧平坦的小腹,语意间又多了一丝得意:“罢了,也难得你有这份心意。只是这景福宫里规矩不少,行迟踏错的,少不得被斥责几句。日后赵将军可不许找心疼。”解忧这般乖巧,如何不懂,当下便以膝代步到榻前,顺手接了水盂,笑盈盈地道:“那我倒不怕,这整天欢天喜地的,赏赐也少不了我的。”
长孙妃嗔道:“就你这张嘴,会讨喜还会讨赏,日后的好处哪里也缺不了你的。”
见这般情景,旁人自然领会。又闲话了几句,解忧便由首领宫女武秋燕领着,在侧殿寻了一间整洁透亮的屋子安置下,又去尚衣司领了一套浅青色的宫女服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