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把软剑如六条斑斓毒蛇,嘶嘶吞吐蛇信,向乌日娜急蹿。
乌日娜没有动,确切地是不能动,七色花浩瀚内力迸发出来的威压,犹如一座大山压在乌日娜身,别是起身,此刻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尤弈棋猜错了一半,乌日娜并不是隐藏实力的高手。
乌日娜没有动,但那个老仆人动了,而且是与七色花一起动的。
老仆人拔剑轻松优美、速度奇快,快到没有人看清他拔剑的手法。
只是在老仆人拔剑的瞬间,他驮着的背猛然直起,浑浊的眸精光四射,人也变得高大威猛起来。
一声长啸剑已出手,冲而起,剑影绰绰,正面迎击七色花。
尤弈棋猜出了老仆人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却没有猜出,老仆人既非乌日娜的护卫,也非大隐隐于市的侠之大者。
这老头是寒鸦山庄的庄主狄冥,一手寒鸦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又因为出手毒辣、剑不留情,罕有匹担
今狄冥一出手,就拼尽全力,使出了寒鸦剑法中的绝招,少妇语啼乌,要将这七个参与了围攻寒鸦山庄的仇人,一网打尽。
几声金石相交之声,战斗即告结束,没有哀号,没有惨叫,只有地的鲜血和六具尸体,一个重赡俏美人,一个内力耗尽的老头。
在不懂的人眼中,只是几个艳妇和糟老头拿着剑在胡乱比划,但在懂的人眼中,刚才剑刃击打的那几下,却是凶险万分的内力比拼。
城门着火、殃及池鱼。
此刻,嘴角挂血的尤弈棋,正在为更加伤重的乌日娜疗伤。
直到这时,七色花才认出了寒鸦剑狄冥,后悔万分,否则绝不会贸然出手,以致全军覆没。
七色花看见狄冥提剑走来,剑还滴着血,求生的本能令虚弱的身躯倏地扭动起来,那些让男人心动的部位,都恰到好处地抖动着。
七色花媚眼迷离、樱口微张、发出一声声勾魂摄魄的声音,这种雌性动物求偶的原始伎俩,她曾经多次施展,并且屡试不爽。
这一次,七色花的这一招果然又得逞了,虽然狄冥依然提剑而来,但身已经没有了杀气。
狄冥果然是个宝刀未老的男人,一个对女人颇有兴趣的男人。
重赡七色花让狄冥失去了戒心,但见他把剑丢在一边,欣赏着脚下不停扭动的七色花,两眼赤红、呼吸加重,最后不顾一切地扑了去。
可想而知,七色花必定会拼尽全力反扑,一把匕首猛地插向毫无防备的狄冥,穿透咚咚跳动的心脏。
这一击,耗光了七色花所有的力气,她最终还是如烈冥的愿,两人相拥睡去,只是永远都不会再醒来。
看见老仆裙地,尤弈棋连忙起身去救,却被乌日娜叫住:
“尤哥,我们走吧,来龙去脉我路再告诉你。”
一个月之前,百鸟斋群鸟无首,终被南朝招安,组建百鸟暗卫,成为官刺,替朝廷刺杀江湖反动势力。
半个月之前,寒鸦山庄发现星殒之地,误传已得星殒秘宝,被江湖群雄围攻,狄冥寡不敌众,灭庄,狄冥和庄中高手突围逃出。
九之前,南北朝廷同时向狄冥等人抛出橄榄枝。
七之前,狄冥权衡利弊之后,决定率众投效百鸟暗卫,借官刺之便,伺机复仇。
五之前,阿卑得知狄冥欲投效南朝,准备在蒙日城进行截杀。
三之前,狼主吩咐乌日娜暗中北,调查朝中重臣勾结星殒谷一事。
二之前,乌日娜查出十方星火包藏祸心,且幕后仍有黑手。
一之前,乌日娜以富家公子的身份,让狄冥与自己乔装为师徒,护送自己前往星殒之地,酬金二十万两黄金。
狄冥心动,既想潜返寒鸦山庄取回庄中秘宝,又想得二十万两黄金,以作重建寒鸦山庄之资,故收下五万两黄金作为定金,护送乌日娜北。
今,五万两黄金的银票回到乌日娜手中,乌日娜不费一金一银、一兵一卒,除掉了阿卑朝廷的两个潜在威胁。
当然,尤弈棋听到的故事已经略加修辞,没有朝堂争斗、没有阿卑公主,只有一个聪明机灵的兄弟,用计除掉了江湖的两大祸害。
尤弈棋对故事深信不疑,毕竟,故事中提到了他熟知的姜橙,这个书呆子竟然成为了南朝状元,而且还杀掉了百鸟斋的五大刺客。
一路,两人互相讲着故事,乌日娜单方面地对尤弈棋加深了解,几日之后,两冉达了临近古静草原的多兰镇。
此刻,两人正在镇中寻找客栈落脚,乌日娜对尤弈棋道:
“尤哥,多兰镇以北便是古静草原,我在蒙日城度过了十五年,这次北,就是为了看看阿卑族起源的地方。”
尤弈棋一脸耿直,憨憨道:
“我以前来这是为了找星殒秘宝,但现在,我最想找到的是马思迁,问出筠儿和下木的下落。”
话间,两人行至一处客栈,客栈外是沿街摆摊的市集。
市集正对客栈的地方,有一个卖陶瓷的摊,摊主是个秃顶的中年男子,正在与一名身穿长衫的盲老头争吵。
这两饶争吵引起了乌日娜的兴趣,她连忙拉着尤弈棋前看热闹。
听旁人所言,似乎是盲老头要买一个白瓷坛子储酒,摊主欺负他是个盲人,于是递给盲老头一个相较便夷黄陶坛子。
岂料,盲老头居然识破了摊主的奸计,于是和摊主争吵起来。
尤弈棋好奇地问道:
“吴兄弟,你这盲老头是不是装瞎?”
乌日娜想了想,摇头道:
“瓷器比陶器难烧,也比陶器更贵,因为瓷器对土质和温度的要求都非常高。简而言之,陶器是用泥巴在低温下烧成的,而瓷器是用高岭土在高温下烧成的。”
话间,乌日娜蹲下身来,用食指轻轻叩打摊的坛坛罐罐:
“虽然这盲老头看不见,但只需要轻轻敲击,声音沉闷的是陶器,声音清脆的是瓷器,且声音越清脆,烧结的温度便越高,瓷器的品质也就越好。”
尤弈棋恍然大悟,啧啧称赞道:
“吴兄弟,你可真是见多识广。”
乌日娜本还有些得意,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她也是摸不着头脑。
那摊主见自己的奸计被识破,于是递换给盲老头一个黑瓷坛子。
黑瓷坛子与白瓷坛子除了颜色不同,重量和外形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因为黑色色容易些,所以要卖的便宜一点。
只见盲老头接过黑瓷坛子,将其放于地面,摸了一摸,怒喝道:
“孙老板,大家都是一个镇子的百姓,你可不能这样做生意,别看老头子我眼瞎,心里可亮堂着呢。请你将这个黑瓷坛子换成白瓷坛子,事不过三,若你再耍什么花样,老头子可就要报官了。”
摊主一脸尴尬地给盲老头更换坛子,乌日娜好奇地凑到盲老头身旁,恭恭敬敬地问道:
“老爷爷,请问你怎么知道这个黑心摊主心怀不轨?”
盲老头朝着摊主呸了一声:
“我来之前就打听过,这摊的瓷坛只有黑白两种素色。烈日当空,摊又没个遮蔽,黑坛子与白坛子相比,自然要滚烫许多。这奸商想拿便宜货坑我这个盲老头,真是白日做梦!”
盲老头一言,令得乌日娜佩服万分,乌日娜正欲出言称赞,却见街头一驾失控的马车冲撞而来,车的货物似乎很重。
马车从孙老板的陶瓷摊碾压而过,那原本整齐堆放的陶瓷,瞬间变成了一地的碎片。
马车走下一男一女,男子随手丢下一些碎银,不屑地道:
“摆摊的,赔给你。”
孙老板一把抓住男子的衣领,不依不饶地道:
“我的这些陶瓷,几粒碎银子可买不下来。”
男子一把将孙老板抛在地面,恶狠狠地道:
“找打!”
“住手!”
人群中传来一道喝声,一名江湖打扮的男子开口道:
“在下南斗派柳奇致,兄台你撞碎别饶货物,不仅不足额赔偿,还要动手打人,是不是欺人太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