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海见岳平脸上表情自然,没有受伤的神情,就话锋一转:“不过,如果岳掌柜槚号事忙,不来也没关系。不免得以后两家生意场上兵戎相见,反而坏了岳掌柜明日到家祝贺的一番热忱。”
“王掌柜亲自上门,岳某怎能不亲自登门?倘若今后真的兵戎相见,不过就是一份礼包打了水漂。对我福兴而言,小事一桩。”岳平并不怯懦,步步相争。
“好,岳掌柜,有志气,那倒时我们就看鹿死谁手。”见岳平不退让,王福海原形毕露。
“明日就是你女儿的大喜日子,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王掌柜,请口下积德。”岳平继续不让。
“好好好,你厉害。我家里现在宾客众多。我难得在这里跟你费口舌。”王福海气恼地说。
“王掌柜,请便。”岳平手一展,一副送客的姿势。
王福海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岳平拿着请柬,心想:明日一定去,去看看来的宾客有哪些,真正去摸摸两家的底。到时候让泰福同去,他在槚行多年,一定对其中背景了如指掌。
第二天天还未亮。一个浓妆艳抹的婆子就带着一众年轻女子,进了王芃芃的闺房。他们是来给新娘梳妆的。闺房已经装扮一新,金销红缎挂满,王芃芃坐在镜子前,旁边的一盏烛火映出她略带忧伤的脸。
“王小姐,我们开始化妆了。”几个女子打来温水给王芃芃净了脸,那婆子就拿着香膏彩粉在她脸上画了起来。渐渐地,一张娥眉、粉黛、红唇的脸庞就从镜子里映出。
王芃芃看到自己美丽的面容,心里减轻了忧伤。她振了振紧张的神经,扬了扬嘴角,两只浅浅的酒窝现出。她想: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怎么能是这种情绪。这一切不就是我想要的吗?我还忧愁什么。
“刘妈,把唇色加深一些。”她对着镜子左右凝视,主动对旁边的婆子说。
“姑娘,唇色太深就不娇嫩了。就这个样子,扎格少爷才爱呢!”那婆子已经身经百战,并不按照王芃芃的意思做。
“加深一些吧。我怎么样他都喜欢。”王芃芃说。
“好的,王小姐。”那婆子见王芃芃执意,并不十分坚持,按照王芃芃的意思,又给她粘了一层唇色。
“小姐,请穿喜衣。”化妆完了,王芃芃站起身,几个年轻女子将整理好的衣服,拎在王芃芃的背面。王芃芃顺势将手插进衣袖。几个女子忙走到面前,系好繁复的纽带。
母亲尤凤站在楼下,早就等不及了。她迫不及待地走上楼,推开门,看到女子穿着金缕红绸的衣服,发饰精美,妆容细致,十分美丽。尤凤笑逐颜开:“好漂亮的女子呀。芃芃,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王福海此时正站在门口迎接宾客。今天,义和槚号喜气洋洋,宾客众多,建新街上的商号来了大半,两家生意上的重要伙伴几乎都来了。
这样的日子,对于义和槚号来说,即是财力水平的展示,也是人脉关系的宣示。不知不觉中,就能吓退妄图进犯的生意对手,也能增加槚号在建新街上的地位。王福海努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像所有人展示自己的大度、友好和不可侵犯。
“岳掌柜,你来啦!”王福海见岳平和泰福来了,瞬间的尴尬情绪让喜气的脸短暂变形,成了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王掌柜,今天必须来给你贺喜呀。”岳平假装没见他的变化,满来堆笑地拱手。身后的泰福也礼貌地拱手。
岳平和泰福进了义和槚号,见宾客已经坐满大厅,各自交谈甚欢,顿巴、扎格、尤凤各自和熟脸打招呼,以尽主人之谊。两人找了一合适的地方坐下。泰福世故的眼睛四处观察,他试图从这里窜动的人头里,找到一张康义和义和的人脉网。
他环视了很长时间,就把观察的结果给岳平说了。“掌柜。你看那个穿华丽服装的,是康城伏龙寺的贵人;这个光头,是林城哲曲寺的......”
突然,几个宗寺人拥着一个阔脸、圆目、剑眉的人进来了,顿巴立马迎接上去,并把此人带着靠近高台的重要位置坐下。泰福大惊失色,说:“岳掌柜,萧北最大寺庙布托寺的贵族怎么也来了?!”
“有什么不妥?”岳平见他惊惶的样子,忙问。
泰福伏在岳平耳边,小声说:“萧北和萧南之分不仅仅是地域之分,更是宗派之分。两地教派不同,信仰有差,甚至在某些方面是矛与盾的关系,南北教派积怨很深。今天居然看到萧北的布托寺、萧南的伏龙寺和哲曲寺同处一室。这必然是顿巴的作用。看来康义的人脉关系不容小觑呀。”
岳平听罢,心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