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的陆观忱也是一代文坛人杰,陆家的儿郎会读书那是青史有名的,史书记其神历七年春,他虽一甲无名却中了二甲第一的传胪,陆观潼英年早逝也只陆观忱接过了老太傅的衣钵成了一朝的文官清流。
此后更是一路青云直上,官至礼部尚书,若不是十几年后的那场所谓的造反他的官位也不会仅仅是个礼部尚书。
可如今有齐春华给他透题,想一甲有名实在也不是什么难事。说起来也是巧事,因这神历七年的试策与试论两科出题出的极偏,反倒成了后世典范,一到春日里开考那是反反复复的要被提起。
齐春华还是少女时天下还算安稳,每日除了出门听说书,看话本,打马球与揣丸之外便是喜欢在自家院子里偷偷瞻仰隔壁王举人读书时的俊俏身影,那涛涛不绝的朗逸风姿到现在也还不能忘怀。
再者说来她前世看的那本名叫做《八大王与我娘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的拟话本,不仅详详细细的记录了八大王与她齐春华悲怆的爱情故事和生平详细,更是将时代背景,历史大事与相关人物在书前页列了个表记录了个明明白白。她作为曾经的忠实读者,不说倒背如流那说个大概那可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齐春华给陆观忱透题除了和他打的赌,想去逛逛琼林宴看一看小晏相公簪花的名场面外,更想着扶他三哥多进一步,也算是为将来做打算,毕竟他三哥的官位越高陆家就越安全。
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在齐春华看来所谓安不是安稳受死,而是保自己平安保全家平安。这里的日子过得太好她可没那么着急再去过一遍奈何桥,不做出些改变怎么能成?对着赵端贤那张脸只看个十几年又怎么能够?
自从昨日见了赵端贤后,齐春华心里的念想便越来越强烈,她想要改变那场不幸,她想和赵端贤一起,看着他们的孩子他们的孙子长大,因为她真的遇上了一个很好很好的郎君。
和韶庸的承诺她不曾忘,这位谪仙倒是有些不想那么轻易的放过了。
老太爷靠在马车上望着自家的外孙女与孙子嬉戏打闹的样子,不自觉的就笑了出来微微叹息道
“日子过得这么就这么快?一转眼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想起来我当年来的时候也同今天一样是个好日子,春日照的人暖洋洋的。我还记得那天你娘比我还要焦急,唯恐我名落孙山遭人嘲笑。”
陆鹤龄撩着帘子转了头,浅浅笑了笑却又低头道
“爹,你那时候不怕吗?”
“怕什么?怕人家说齐大学士的儿子榜上无名吗?”
陆鹤龄笑了笑,老爹不怕可他却怕的不行,好似从他一生下来就该是紫微星转世就必须是个状元郎,不然怎么配做齐大学士的孙子,陆太傅的儿子。那种期冀伴随着无尽的奉承与嘲讽,他很想配得上,可是他……有自己心里的正道。
有自己的选择。
读书,哪怕是个状元郎是不是真的能改变那不堪的世道呢?
“云寅宫变的时候你怕了吗?”老太爷从热闹的人群中收回了目光,很是轻松的问了一句。陆鹤龄倒是有些意外,从前父亲是绝不会同他说起那一夜的任何事情,更何况是赤裸裸的提出云寅宫变这四个字。
陆鹤龄苦笑了两声,只道
“爹爹又要挖苦我……不顾全家人的性命,鲁莽行事了吗?”
老太爷轻笑了一声说
“陆家的人,向来做自己有把握的事情都不会害怕。”说罢他便倚在马车里闭上了眼睛,不再开口。
陆鹤龄突然便就抬起了头,父亲于他是高不可及的存在,是必须要服从和害怕的对象,可是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一直忘了,他是父亲唯一的儿子。父亲对他有不满有怨怼,可也有谅解和爱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