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才六岁,我的全家都是戚夫人杀的,因为她觉得那是六岁的我就已经能看出未来绝世美人的姿态,我却不一个六岁的小娃娃,到底能看出什么来?可离归居的规矩是只要孤儿,要自愿,所以戚夫人就让我变成了孤儿,总之就稀里糊涂的和她进了离归居。”
“我是里面年龄最小的一个,每日学的都是如何去讨好男人,每日喝不同的汤汤水水,让她把我们调教成一个个用模型刻出来的人,后来,我十三岁那年,就被送上了一个老男人的床,是真的老男人,至少已有五十了。”说这段时,竹沥甚至露出了一个笑容,她笑着皱了皱眉,好像是在说一件不相干的事情。
“竹沥,不开心的事情就别说了。”涂渥丹连安慰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他现在想知道那个老男人是谁,想扒了他的皮,更想杀了戚夫人,可他不敢开口问,不敢亲手去揭开竹沥的伤疤,他害怕那样血淋淋的伤口会令她晕厥,会令他发狂。
竹沥还想再讲下去,可喉头突然涌上一股腥甜,随即吐出一口血来。
“竹沥……竹沥你怎么了?”
涂渥丹想去呼叫,可竹沥却拉住了他的袖子,不愿意让他离开。
“殿下,别走了,自己的身子竹沥自己知道,早已是无力回天的,你再听我讲最后几句话吧。”
涂渥丹害怕地抱住了竹沥,好像是将死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生怕那根稻草会从手里流失。
“我,咳……,我知晓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从来不敢有过高攀殿下的想法,可我是真心喜欢殿下,喜欢你的洒脱不羁,喜欢您的无所畏惧,咳咳……”
“竹沥,竹沥,本殿不准你死,你别说话了,这是命令!”涂渥丹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眼神中满是恐惧。
“殿下且听我说完吧!本来被接到这来的时候,竹沥心中是存了幻想的,可是有人跟我说,不管这世道如何变化,不管这风气如何开化,这人的身份它甩不脱,丢不掉,从那时起,我就死心了,现在死在殿下怀里,也未必不是一种成全,咳咳,咳。”
“?是谁,是谁跟你说这种话?是谁允许你做这种糊涂事的?”
竹沥现在如果看得到,那涂渥丹眼里的绝望与怒意绝对逃不过她的眼睛,而有可能,那一丝侥幸也会从她的眼中滑落出去,竹沥凑近了涂渥丹的耳朵。
“太子爷没有错,错的是竹沥。”
“阿祁?!”
竹沥笑着摇了摇头,并不回答,“殿下如果对竹沥有一丝一毫的真心,烦请把春日里见到的第一枝花放在我的坟前,这在离归居是戚夫人专属的,我不愿当孤魂野鬼,殿下体量。”
竹沥说完这话,伸出手去似乎想要触碰涂渥丹的脸庞,涂渥丹也就低下头去准备迎合,可那是已经升起来一半的手,却毫无预兆的垂了下去,怀中的人闭上了眼睛,渐渐没了生气。
在这快要入夏的暮春时节,涂渥丹,只觉得如坠冰窖,浑身发冷,连脊背也难以伸直。他用尽全力闭上了眼睛,想要收回那些泪水,可眼里的泪水只带着他的头往下沉,沉到了竹沥的颈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