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如今是尽量把二姐儿与贺氏绑得更紧一些。
这样一来,待日后贺氏去了,不管六爷是更疼惜女儿,还是更怀念亡妻,第一个受迁怒的,都会是对方,大大地降低了她受牵连的可能性。
听凤姐儿说二姐儿日日去给贺氏请安,六爷沉默了片刻,情绪不明得说了一句:“是个好孩子。”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二姐儿才多大?她日日给王妃请安,定然是她的奶妈子教的,其目的也无非是让王爷看到二姐儿的孝顺。
只是,这个时候的贺氏,究竟愿不愿意见二姐儿,奶妈显然没有考虑到。
也或者是,她想到了,但觉得王妃时日无多,还是多刷刷王爷的好感度实在。
到底是出身和环境限制了见识,二姐儿的奶妈这一手,未免太过急功近利。
六爷多精明的一个人,又岂会看不出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凤姐儿瞬间就决定:日后待二姐儿要远着些。
凤姐儿期待的那一天,很快就来了。
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朔日大朝,六爷穿好朝服进了宫,当天就没能回来。
第二天一早,除了贺氏之外的后院女人都自发聚在了凤姐儿的明辉院,连身怀六甲却瘦得皮包骨头的元春都不例外。
因着上次太子逼宫的事,后院的女人们颇有些惊弓之鸟的势态,稍有风吹草动,就吓得不行,生怕六爷步了三皇子的后尘。
一群女人正叽叽喳喳得讨论六爷为何一夜未归的事,前院就有人来报,说是宫里有人来传旨了。
霎时间,明辉院的正堂一片寂静,大多数人眼中都带着惊恐。
凤姐儿见此,心中一动,吩咐喜儿:“我带着众姐妹先去前院,你快跑一趟正院,问刘嬷嬷,王妃可能下床走动?”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到了事儿上,凤姐儿心里怯了,所以才想把贺氏搬出来顶在前面。
一众姬妾暗骂她狡诈,只有看见了凤姐儿手势的喜儿才明白,凤姐儿是不希望贺氏出现的。
喜儿虽不如乐儿灵巧聪慧,但从不自作主张,既然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就琢磨怎么才能达成主子的目的。
然后,出现了刘嬷嬷面前的喜儿,便满脸的焦灼惊恐,让人一看就不是好事。
自贺氏病倒,清辉院的一应事物都是刘嬷嬷打理。
她见了喜儿的神色,心里的猜测和其他人大同小异。
贺氏性子倔强,刘嬷嬷却心疼主子,直接就说王妃病得厉害,不能下床走动。
喜儿又磨蹭了一会儿,在刘嬷嬷防备的眼神中往王妃的卧室看了好几次,见贺氏的确是不会出来了,才满脸不甘得走了。
“呸,”刘嬷嬷冲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小蹄子!”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另一边,凤姐儿领着众姬妾在二门处等贺氏。
她们当然是等不来贺氏的,来的只有去请贺氏的喜儿。
见贺氏都不来,她们就越发觉得这次不是好事。
平日里一向喜欢和人别苗头的吴侧妃这回也谦让了,把领头的位置硬让给了凤姐儿,她情愿屈居次位。
凤姐儿心中暗笑,却是肃着一张脸,领着众姬妾到前院去接旨。
不出凤姐儿所料,六爷之所以昨夜没回来,果然是被大馅饼给砸中了,以至于连遣个人报信的事都给忘了。
传旨的是御前的太监,除了传达六爷已经是嗣皇帝了以外,就是奉太上皇之命,请王府中理事的王妃先行入宫,接手后宫事宜。
人家御前的总管可管不了什么正妃侧妃,反正圣旨上写的是“理事的”那个。
他读完圣旨之后,直接便递给了领头的凤姐儿。
这对凤姐儿来说,真是意外之喜。她原本只是想在太上皇那里挂个名而已。
这样的反转,令所有人都想不到。吴侧妃妒火中烧,脱口道:“咱们王妃抱恙,还在卧床修养呢。还得劳烦公公,将口谕再对王妃宣一遍。”
谁知,人家大太监只是瞥了她一眼,直接就说:“即是王妃抱恙,定然是不能理事了。就请这位娘娘随咱家进宫,替嗣皇帝分忧吧。”
他说着,指了指凤姐儿。
凤姐儿忙道:“妾王氏,多谢公公跑这一趟。”
她从乐儿手中接过一个荷包,塞进传旨太监手中,“这是请公公喝茶的。”
荷包轻飘飘的,里面装的是五十两的银票。
那公公捏了捏,满意一笑,对凤姐儿十分和蔼:“王侧妃这就收拾收拾,随咱家进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