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口气啊,临了还不望加上一句,“皇帝小儿!”
果见这熙元帝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气得青白交替,气得不轻啊,苏落想,他气得一定不是那红衣少年前面说的什么跟戏词一般的东西,气得一定是最后这句“皇帝小儿”。
眼生生看着一红衣少年郎破城,眼生生看着不世基业将毁,那熙元帝的脸色青白交替了好几阵,最后归于寂静的苍白,他道了句:“大全子,帮朕去易夕园折一枝红梅来吧。”
苏落看着他,暗啐了一口,你个老匹夫,带着我爬上爬下的,现在还让我去折梅花,还有现在是深秋,哪来什么梅花?
“这是朕最后的心愿。”
“得了!大全子这就去。”没想到一世帝王的心愿竟这般简单,听到这句话,苏落喜不自胜二话不说飞奔下了城墙,瞬行十余里到了易夕园,红梅没有,只有枯木,索性摘了枝枯木,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瞬行了回去,看着那老匹夫独自立于城墙上,看着他的万里河山,顿时觉得那人无限苍凉。
于是,灵力一聚,手中枯木绽出朵朵红梅,走到他面前,“陛下,您要的红梅。”
熙元帝初时惊讶道:“你怎么这么快?”见了她手中的红梅,便顾上惊讶苏落的速度,“这,深秋竟真开了梅花。”
苏落心道,你知道深秋开不了梅花,还让我去折,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她便随口胡诌了句:“大全子也不知,行至易夕园时,只见红梅一齐盛放,满树繁华。”
熙元帝不知怎么了,像是被这句话触到了,喃喃道:“她不怨我了,还来送我,余生能有此刻,朕也算圆满。”
而后,敌军登城,红衣少年步步逼近,熙元帝轻轻一笑,“国可破,不可亡。”此一句了了,他便自万丈城墙上豁然跳下,苏落看得分明,那朵红梅被他护在怀中,护得甚好。
苏落望着眼前的红衣少年,十分好奇他打仗为何要穿一身红衣,而后有一段时间便留意了一下此人,觉得此人定非俗人,此人名唤江上秋,后来便成了大宁王朝的开国名将,至于他当时缘何要身着一袭红衣,据他本人讲,是为了方便,打完这仗,方便他回去娶青梅竹马的媳妇儿。
有这样的开国名将,想来那大宁王朝也长久不了,或许正是有此领悟,那大宁王朝的开国皇帝才定国号为大宁,一则求大,二则求安宁,三则求大大的安宁。于是开国第一任皇帝登基没过几年,便走得很安宁,没能把国土拓得更大,不过至少国家很安宁,如此看来,他应当也算安心,他立了七岁的次子为帝,号景曜帝,他一生就生了两个儿子,壮年的时候在打仗,没时间折腾什么生儿育女,好不容易登基为帝了,有时间可以好好折腾了,这身体又经不起折腾,再说了,苍天饶过谁,没几年就把他折腾没了,于是他只有两个儿子,皆生于战火。次子登基为帝,十年一过,大宁王朝一如其国号,很安宁,没有纷飞的战火,也没有盛世的喧闹,也不知道那开国皇帝看到这副光景会不会高兴。
算起来,当年初见那红衣少年时,他应当是十七八岁,如今春去秋来,苏落掐指算了算,他应该只有三十五六岁,他还真是盛年早夭啊,心中叹了口气,面上不动声色,冷静地说道:“原是他。”
“不是,”夙回轻轻摇了摇头,“是他的妻子晚夫人。”
“晚夫人?”苏落低低唤了声,想来这晚夫人便是他当年急着要打完仗回去娶的那个青梅。
“这晚夫人原是伤了风寒,不知怎的,这风寒日日不见好,伤着伤着成了重病,缠绵病榻良久。”
苏落挥动手中黑羽,一封书信便现在眼前,浮于苏落看着浮在半空之中的金色秀体——大宁王朝开国名将江上秋有妻名花向晚,偶安风寒经年不愈,心中执念萦绕,缠绵不尽。读毕,苏落应和道:“竟是如此。”心说,伤风伤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夙回长睫垂下,半晌,唇瓣轻启,“此去你带昨夜那人一同去吧,我有他事要处理。”
苏落强自掩住心中窃喜,面上故作一脸忧伤,“夙回先生不能同去,着实让人烦忧,不过还请夙回先生不必挂心,本楼主必将竭力而为,将此事办好。”
夙回轻轻淡淡地“嗯”了一声,又道:“你放心,我会派修罗暗中随行。”
苏落的心情本是忽如一夜春风来,现在急转直下为了愁云惨淡万里凝,修罗跟着,那不是还不是想做的不能做,能做的不想做吗?不过想想夙回不在身边了,那应该是想做的能做一点,不想做的能忙里偷闲,想来也甚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