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至此,林寅观立刻开口问道:“你说你是广东人,但是为何说南京官话时却带着北地的口音?依我看,你是鞑子派来的奸细吧!”
此言一出,已经听出来的人点头认可,即使有刚才第一时间没有察觉出不对的人,此时盯着李逸澜,也带上了怀疑的眼神。
李逸澜苦笑道:“我确实来自广东啊?”
曾经在咨询公司应付过各种甲方刁难的李逸澜明白,这是要试探自己的底细了。
强行使自己从穿越的悲愤中镇定下来,李逸澜找到了问题所在:经过数百年的演变,大明朝用的南方官话,与后世的由北方官话演变而来的普通话有很大差别。
不幸的是,身为广东人的李逸澜,普通话常被人称赞为标准。
因此,现在他说的官话,在这群福建人耳朵里毫无悬念地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
李逸澜尝试说一些广州话,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我确实系广州人啊,你哋识唔识听广州话?”
林寅观等人面面相觑,让这些籍贯几乎全部来自泉州和漳州的人辨认一个广州人说的是不是广州话,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
因此,尽管李逸澜口中的广州话与当时的粤语其实也有一定的区别,但此时竟然也能够蒙混过关。
看见众人态度有所和缓,李逸澜趁热打铁,又编造出一个大明朝李逸澜的故事。
李逸澜,二十四岁,广州府香山县人,父亲是当地豪商,李逸澜年幼时曾经跟随经商的父亲在京师生活,习得北方口音的官话。
此后明清鼎革,全家虽然被迫剃发当了大清顺民,但心中郁结,因此李成栋反正时,父亲曾经出资相助。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广州府的官员拿李逸澜家族开刀,以资助反贼为由,满门抄斩,没收钱财,合伙赚了一笔外快。
事发时,李逸澜恰巧不在府内,闻讯后,李逸澜和身边几个仆人剪掉了金钱鼠尾,连夜跑到寺庙中伪装成和尚避难。
如此过了一个多月,李逸澜终究找到机会搭上一艘走私船出海,前往日本避难,只是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途中不幸碰上暴风,遭遇了一场海难。虽然大难不死,到头来也只剩下李逸澜孤身一人了。
李逸澜发挥自己前世忽悠甲方时的功力,避实就虚,将这一番故事讲得动人肺腑,甚至在某些细节上还引起了船上一些人的共情。
众人对李逸澜的事情纷纷发表自己意见,主管船上物资调配的财副陈得才二十四岁,注重义理,为人仗义,力主接纳李逸澜;而总管林端年纪稍长,相对求稳,建议先将李逸澜关起来,免得坏了延平王的大事。
林寅观颇感头大,本来一个救人的好事,这时候却不得不谨慎处理。沉吟了一下会,林寅观吩咐道:“方治,你先带李公子回船舱,细心照料。”
随即转头对李逸澜又道:“李公子刚刚经历了这海上奋力求生,想必已经精疲力尽,这几日就好好在舱内休息,等到了长崎,我们再把酒畅谈不迟。”
林寅观一番交代下来,态度其实还是偏向了稳重的林端,将李逸澜软禁了起来,方治这几日将会好好盯着李逸澜,不让他乱跑。
穿越暂且不说,刚一穿越就被人软禁了起来,李逸澜摇摇头,无奈地跟着方治去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