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隐目光一一略过店中古玩架,道:“但凡有趣的,都可。”
“价位如何?”
容隐“唔”了声,笑道:“只要东西好,钱不是问题。”
“如此,客人且随小人来”,男子将容隐引至内堂,从中间那排物架上取出一黑木盒。
打开,里面躺着一枚成年男子手掌大小的白玉埙,底下缀着紫色流苏;玉埙光泽细腻,质地剔透,其上却单单刻着一枝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此物名‘佛埙’,虽是埙,却也非埙”,话虽是对容隐说的,但长衫男子的目光始终落在黑木盒中的埙上,“盖因有缘之人方能吹响此埙;埙响之时,其上刻的优昙花苞亦会绽放,美不胜收。”
容隐奇道:“埙面所刻花苞还会开?!”
这就很有意思了。
虽然不科学,但他都穿越了,还管他什么科学不可学的。
“是极,”长衫男子将黑木盒置于容隐手中,“客人但可一试,若是能吹响这佛埙,小店便将此埙赠予客人,不收客人一分一毫。”
但凡少爷入口之物,骖鸾都会先查验一番;容隐知晓骖鸾一向如此,便将黑木盒给骖鸾。
“客人不可!”长衫男子出声阻止,“此埙只有客人您一人能碰!”
容隐疑惑:“为何只有我一人能碰?”
长衫男子支支吾吾:“因…因为此埙独独与客人有缘。”
容隐笑了,十三岁的少年郎面容尚未褪去稚气,浅笑间,如画眉眼少了几分贵气,多了几分少年人的天真浪漫;长衫男子没忍住偏过头看了眼,然后像是被吓到一般迅速撤了视线。
“为何独独与我有缘?”容隐觉得这男人像是在故意等他来,然后找了个借口想将这埙赠他。
“佛埙产自巫山,世间仅此一只;若非客人实乃这埙有缘之人,小人便不会将此宝物轻易取出”,长衫男子像是找到了恰当的理由,说话底气十足,“客人若不信,不妨拿起佛埙,届时客人自会知晓其中缘故。”
容隐闻言,拿起黑木盒中的白玉埙,入手冰滑。
骖鸾低声提醒:“少爷”
“我就拿着,不吹。”容隐说完这话,就看到玉埙刻着的优昙花苞骤然绽放,雪白花朵层层叠叠,甚是雅趣。
“劳烦客人将佛埙放在小人掌心”长衫男子在右手掌心上放了块帕子,“佛埙在小人手上并不如此。”
容隐半信半疑地把白玉埙放在男人掌心,等了片刻,丝毫不见那白玉埙有何变化。
“客人,小人所言非虚吧?”长衫男子将玉埙放回黑木盒中,认真提醒道:“此埙便赠予客人,客人莫让旁人触碰此埙,切记切记。”
容隐:“...”
总觉得这家店铺有问题。
这男人虽然神经兮兮的,但这埙是真的入了容隐的眼;他又在店里帮成王挑了一套文房四宝,可那男人说什么都不收钱。
最后还是青霄强硬地将银票塞到长衫男人手里,那男人才没推辞。
买到了自己满意的见面礼,容隐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继续在古玩街瞎逛,像是验证什么想法一般,将古玩街几十家古玩店全部扫了个遍后,容隐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进的所有的古玩店,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客人!
但凡容隐自恋一丢丢,都会误以为有人为了他,将古玩市场清场了。
不过容隐在阳城人生地不熟的;唯一认识的就只有阳城城主,结果这货一见面就给他下毒,容隐理所当然没往那方面想。
*
暮色四合,阳城灯火辉煌,行人依旧匆匆。
容隐吃好晚饭,被骖鸾逼着喝了两碗汤药。
干完两碗,容隐觉得自己进气少出气多,身体飘飘的快要不行了,他生无可恋的问骖鸾:“骖鸾,你这汤药究竟是怎么做出来的,怎么这么苦?”
容隐可不是个娇气的人,他说苦的东西绝对不是一般的苦;其实容隐这八年来药没有停过,不过之前的都没有这么苦,他现在喝的汤药是最近才换的,骖鸾说是可以提高免疫力的药。
容隐完全不信…
总觉得晚饭后的汤药功效迷之诡异,不然为何他每次喝完都昏昏欲睡?
毫不夸张的说,吃完晚饭的容隐觉得浑身充满力气,绕阳城跑个几圈完全没问题;但喝了骖鸾的汤药后,眨眨眼睛容隐都觉得累。
骖鸾替容隐盖上锦被,“少爷,良药苦口。”
“骖鸾,晚上的汤药和早上的好像不太一样…”容隐强撑着睡意,被药物催眠的头脑尚留有一丝清明。
“青霄说少爷夜里难以入眠,奴婢便添了些助眠的药物,少爷您安心歇下,奴婢们守夜。”
容隐:“…”
他就猜到昨晚的事多半被青霄记在心里了…
他这四个侍女…唉,算了算了,反正他快跑路了,不生气,不生气。
容隐想着要早日赶到京州,让碧落她们收拾行李,明日一早便启程。
“是,少爷。” 碧落应了声,与骖鸾、霏微、青霄一道儿退出了房间。
*
城主府内灯火辉煌,恍若白日。
府内仙缘殿,一向贪图享乐的阳城城主梅进财此刻却被人捆猪一般捆着,脸上身上青紫相交,本就肥胖的脸此刻更是肿大了一倍不止。
他哆嗦着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脑袋磕地,不敢抬起分毫:“大人,小人真的不认识那个女人啊!小人也确实不知道那小哥儿去哪里!大人您饶了小人吧,小人没有撒谎啊!”
“小人就算再有十个胆子也不敢骗您啊大人!”
“还不说实话?”空旷的殿厅传来男子漫不经心的声音。
梅进财吓的浑身一抖,脑袋垂的更低了,嚎哭道:“大人,小人说的都是真的,小人完全不认识那个叫越娘的女人啊!小人连那女人都不认识,更不知道那女人的小哥儿在哪儿!”
男子站起身,顷刻间,身影便由殿中掠至殿口处,他微扬头望着夜空的明月,淡淡道:“陆风,继续查。”
殿中除去躺在地上一脸死相的梅进财,还有四名男子;其中那位叫陆风的男子不怀好意的扫了眼全身僵硬的梅进财,笑吟吟道:“属下领命。”
说完,极其嘚瑟的朝另外三名男子挑了挑眉,眼神传达:看吧看吧,我才是司祭大人的得力干将!
毫无疑问,陆风被其余三名男子狠狠地鄙视了。
若是容隐在这,肯定会认出这极其嘚瑟的陆风其实就是古玩店那个神经兮兮的男人;不过容隐早就扛不住困意,去周公下棋去了,对阳城城主府的水深火热丝毫不察;退一步说,即便容隐知道城主府遭殃,他也不会出手救这个毒他的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