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不知是何体质,但凡稍重些的触碰便会留下明显的痕迹,加之容隐现在这具身体被容卿精养了八年,肤质似雪般白皙细腻,衬得那本就明显的痕迹愈发触目惊心;因这几日连着在车轿中瘫坐,身上某处少不了染上些青紫,容隐扭着身子眼神复杂的看着泛青的某处,十分无语。
娇弱易倒的体质再加上容卿刻意给容隐灌输的怪异观念,若不是容隐在自己身上没找到小哥独有的孕痣,他差点以为这具身体其实是个哥儿!
容隐咬着牙拿澡巾搓了搓,一边嘶嘶叫的同时忍不住咕哝:“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鬼体质…”
“夜里甚冷,水凉的快,少爷莫泡久了,当心着凉。”门外传来骖鸾的声音,容隐应了声便要从木桶中站起,临起身时忽然想到什么,容隐抬眸扫了眼床榻内侧那扇墙板,被隔壁那人打通的洞口依旧堵着,并未有人偷窥。容隐松了口气,利落地跳出浴桶,将衣裳胡乱团了团便滚到床上窝进被子里,堪堪只露出一张尚带着些许水汽的脸。许是骖鸾所配置的澡浴药包起了药效,容隐原先苍白无血色的脸上透着几分诱人的薄粉色,浅淡的唇此刻也染上了些血色。
碧落、霏微将房间收拾妥当,容隐便遣她们回房歇息去;青霄本想守夜,被容隐一句“我信你”给劝回去了,她与骖鸾便歇在容隐右侧那间。
寒星寂寂,夜风凄凄,容隐灭了烛火,仰躺在床榻上,思绪渐飘渐远渐渺茫;半醒半睡意识朦胧之际,他似乎察觉到有人进了房间,虽然脚步很轻,容隐却还是察觉到了,他下意识以为是去而复返的青霄,容隐含糊不清的嘀咕了一句“不用守夜…”便昏睡了过去,意识彻底沉睡前,他似乎听到一道很轻很轻很好听的声音低声说了句什么,容隐很想睁开眼睛看看声音的主人,但骖鸾的汤药药效实在强悍,容隐眼睛都未睁开一条缝便睡了过去。
床榻内侧那扇墙板忽然透出一道烛火的光芒,似落雪一般簌簌飘在屋内,划破这方小天地的寂静昏暗,映出一道绚丽的紫色身影,墨发凤眸,清丽绝尘,贵气逼人,周遭气质不似凡尘之人。
洞的那头探出一只乌黑的圆溜溜的眼瞳,紧接着那头便响起一道不似从人口中说出的话:“主人真不害臊!”
随玉目光淡漠的扫了眼墙板,那头便噤了声,只留一只乌溜溜的眸子眼巴巴看着。
容隐睡姿颇像个孩子,卷着锦被几乎蜷缩成圆团,连下巴也收了进去,被捂得紧紧的;若不是需要呼吸,随玉觉得这人八成会将整个脸深深埋进被窝,行为颇为幼稚,完全不似初见时那般可靠稳重的小大人样。
如今八年一晃而过,虽不至历沧海桑田之变,但如月之盈亏,世事瞬息相异,终归会有所改有所变。正如眼前之人,容貌尚存稚气,眉眼却愈发精致,一颦一笑皆可成画。若非与此人互通书信三月有余,随玉竟不信他过得这般不快活。
天下三分,东洲独大,东洲洲府吃穿用度定然不差;东洲主埕熠为人正直,亦不似苛待子孙之辈,且随玉闭关前便命人传信容卿,让他好生照看此人;至此,随玉实在不知此人为何在信中提及烦忧之事。
随玉原定与此人于京州初见,给人留下一翩然君子印象;不料三日前阿乖传信告知此人近日郁郁寡欢;随玉心焦,万般奈不住,便赶至天水府,本想一叙,却不想自己竟是怯了场,做出凿洞偷窥这一蠢事!
万不料,偷窥未遂却反被这人抓个正着…真乃羞煞人也!
随玉思及此,情不自禁忆起那匆忙一瞥,此人眼底带笑,淡问他好看与否;那时他心下一急,未回此人“好看”二字便慌忙回避,如今想来倒有几分好笑。往日皆是他问旁人这话,却不料他竟有机会被人问这话,这倒正如俗话所言,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如今人也见着了,羞事也做了,亦该离开了。
随玉望向床榻那人,耐下心中万般奇异思绪,单单将此人散落枕上发丝悉数理好,而后起身欲走。
昏暗中,一道黑影飒然飘落,半跪于地,低声道:“主人,容华公子请主人一叙。”
随玉敛眉,“不见。”
黑衣暗卫正欲说什么,房门“吱呀”一声便被人由外推开;客栈走道微弱的烛光下,但见一谦谦公子,白衣玉冠,清隽雅致,温润如玉;便是这般玉树临风的翩翩君子,开口所说的话却别是一番滋味:“三更半夜,孤男寡男,随玉,你想如何?”这话说的三分玩笑三分试探,剩下四分尽是扒旁人八卦的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