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三更,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凄惨的哀嚎响彻原本静怡的树林,归巢的飞鸟被惊得四散逃去。
黑暗之中,只有一双眼闪着光,是躲在树后的沈伉,他一动不动地看着赵敬忠痛苦地走向死亡。
沈伉知道那一刀并不足以马上致命,但赵敬忠他不敢拔刀,拔刀就意味着瞬间到来的死亡,他只能一点一点感觉血液和生命从伤口中流失,最终将他这个人带离这个世界。
高高在上的皇帝亲卫?平步青云的年轻才俊?升官发财的黄粱美梦?今后都与赵敬忠这个名字无缘了。
哀嚎渐渐变成呻吟,再过不久,呻吟也将消失吧?
初升的太阳把第一缕光射入树林之中,一切都结束了。
沈伉从树后显出身形,远远地望着地上赵敬忠的尸首,最终这个傲慢的百户大人,也没敢拔出腰身上的杀猪刀,失血而死。
沈伉并没有急于上前,自己对赵敬忠的狡诈太了解了,前一世自己多少次想要摆脱他和严嵩父子的摆布,最终都功败垂成。
何况沈伉也不怕等,自己这一生忍受了太多欺凌与白眼,当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甚至势利奸猾的下人们踩在自己脸上的时候,自己不也忍过来了么?区区的等待算什么!
不过最终还是结束了,一个时辰后,沈伉上前拔出那把杀猪刀,血并没有喷薄而出,流了这么长时间,早就流尽了吧。
赵敬忠如墨黑衣里,沈伉翻出一个钱袋、一个铜牌,再无其他物品,连个锦衣卫的腰牌都没有,想来他这趟是受了严嵩密令,故此不仅改换了行头,连最基本的身份证明都没带。
银两自是沈伉需要的,他掂了掂钱袋,估计得有三四十两左右,钱袋是由一根麻绳系束,沈伉拆开后发现,尚有三张百两全国钱庄通兑的银票,少许铜钱,外圆内方,铜绿间露出嘉靖二字。
这些钱对于大多数的世家子弟,不过一日开销而已,但对于沈伉来说,不啻巨额财富。
但沈伉更关心的,却是那块铜牌,虽是地位低下的庶子,但沈伉也曾读过几年诗书,识得那铜牌上用小篆写着八个字“奉旨出京,便宜行事”。
原来这赵贾二人出京办事,虽然不着飞鱼服,也未佩戴腰牌,却拿着皇帝“便宜行事”的手令,什么叫便宜行事?就是说他二人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或临时变化,不必再向上官请示,就能自行决定如何处理事情了。
沈伉看出此物对于自己甚是有用,皇帝的手令啊,留下可是妙用无穷,当即和钱财一起揣入自己囊中。
挥刀劈砍赵敬忠的尸身,这赵敬忠的头颅沈伉还是有用的,这杀猪刀刃口并不锋利,半天才砍完,割下赵敬忠一片衣服,将头颅包裹起来,悬系在马鞍上。
接下来就是那个赵敬忠视若珍宝的乌黑丝囊了,此时正静静地躺在干草铺就的床位上,丝囊的一角都被鲜血沾染了。
沈伉用刀破开丝囊,发现丝囊内只有一张图谱,也不知那图谱是什么材料所制,柔软若丝帛,刀划之上隐有铿锵之声,连个划痕都未留下。
展开细看,图谱之上是一裸身男子像,沈伉前世也算粗通武学了,自是知道人体经穴的位置和打坐练功的形式,当下明白图中红点虚线标示的行气方式是一种修炼法门,至于是何功法,只见那图正中靠上的位置有四个钟鼎文,沈伉琢磨了半响,才确认头两字是“长生”,之后的两个字,太复杂了,却是不识得了。
不过单就这两字,沈伉也猜了个大概,要知道当今圣上嘉靖皇帝崇信道教,好长生不老之术,因此不惜大费周章地收集长生不老的丹药和秘术。
严嵩这等奸佞之臣,当然投其所好,前世的沈伉也曾费心费力为其夺得不少奇珍异宝。难怪赵敬忠此趟回京就被破格升迁,对于那迷信的皇帝来说,这真是大功一件啊。
至于这乌黑丝囊赵敬忠是否打开过?沈伉觉得他不会,毕竟对于他们那些衙门中人,仕途发展的诱惑远远大于对武道的追求。
更具体的细节恐怕只有京师的奸相严嵩和死鬼赵敬忠知道了,沈伉不再继续思索此事,当下铺平图谱,用石块压住,依照图中指示方式行气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