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见人来得差不多了,便扬声说道:“洛神坊众人接旨。”
洛十娘带着众人齐齐跪倒,聆听圣意。
公公拉开手中卷轴,尖细的嗓音缓缓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农历三月十五乃朕寿诞之日,为表皇恩浩荡,普天同庆,特宣洛神坊众艺妓进宫,为寿诞之宴献艺,钦此。”
短短几句话,字字千斤重的砸在洛十娘的心尖,一时失了神。
公公念完圣旨,不见洛十娘有什么反应,遂轻声提醒道:“洛掌柜,接旨吧!”
洛十娘这才恭敬的伏地叩首一拜,轻声说道:“洛十娘率洛神坊众艺妓叩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公将圣旨放在洛十娘高举过顶的双手上,遂双手轻轻将洛十娘扶了起来,和蔼的看着洛十娘,笑着说:“洛姑娘,许久未见,一切可好?”
洛十娘抬眼看着公公,笑笑说:“九公公安好!”
九盛春甩了甩手上的拂尘,笑着说:“老奴老啦!只要皇上好,老奴就好!”
洛十娘不置可否的笑着低下了头。
九盛春意味深长的看着洛十娘,笑了笑说:“那老奴就先告辞了!”
洛十娘屈膝行礼,恭敬道:“恭送九公公!”
要进宫献艺,大家都有些兴奋,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要排练什么曲艺。洛十娘拉着柳莞心进了自己的厢房,随意将圣旨扔在桌上,便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气喝下,好似要熄灭心中的不安。
柳莞心知道洛十娘在担心什么,面对皇位上的那个人,柳莞心不是不恨的,如若没有他,柳氏一族怎会被灭门?!这近在咫尺的灭族仇人,柳莞心怎样以一颗平常心去面对?!其实连柳莞心都没有把握自己是否能控制好情绪,不要在当晚失控,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洛十娘给柳莞心倒了杯茶,拉着她的手,满含焦虑的看着她,似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柳莞心安抚的拍了拍洛十娘的手背,轻轻笑着说:“十娘放心,我不会轻举妄动的。寿诞之日将会是雪姬的第一次公开献艺,我该回去好好准备才是。”说完冲洛十娘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容。
说是这么说,可烦闷的心情还是难以抚平的。柳莞心从后门悄悄出了洛神坊,连芊儿都没有带,就独自一人走在主街上。这些年,她靠着洛十娘在慢慢搜集当年的证据。十年前,朝廷批了两千万两军需给军队,镇守南疆的是骠骑大将军秦忠带领的部队。秦氏一门,世代功勋,忠将之后,无奈秦忠只有一个儿子秦胜平,却是个读书人。押送的两千万两白银在途径扬州时不翼而飞了,秦忠便将贪污军需的罪名安在了当时的扬州刺史柳清源的头上,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皇上居然判了柳清源满门抄斩。判决的圣旨还未下放到扬州,柳氏一门几十口人便在一夜之间,被人屠杀殆尽,仅余了柳莞心死里逃生。柳莞心一直怀疑,这两千万的军需是被秦胜平贪掉了,秦忠为保儿子,才寻了自己的父亲做了替死鬼,可苦于无凭无据。秦家权势滔天,早已把该抹净的都抹净了,如今身为太子少傅的秦胜平更是有着无法撼动的地位。
柳莞心脚下踱着步,低头沉思着,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当听到马蹄声声时,已经晚了。一辆飞驰的马车呼啸着向自己冲来,车夫大喊着,周围的人惊叫着,马儿嘶鸣着,高高扬起前蹄,下一秒就要踹到柳莞心的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柳莞心觉得自己眼前一花,腰间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钳住,一个转身,堪堪躲过了飞奔而来的马儿。柳莞心惊魂未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此人此刻正英眉微皱的看着她,说:“你在想什么?怎么走路不看路呢?”
云敖看着自己怀中的人儿,纤腰盈盈一握,贴身轻薄的襦裙,若有似无,自己的手好似直接握在了她的肌肤上,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雅的香气,让云敖有些微的安心。柳莞心两手扶在他的胸前,似小鸟依人,眼中存着惊悸,似受到惊吓的小兔子,让人莫名怜惜。此时,柳莞心因心有余悸而娇喘着,让云敖有些突如其来的燥热。
柳莞心定了定神才看清救自己的人,那份华贵天成的气质,衬着如鹰般的一双眉眼,在如此之近的距离,能闻到对方身上男子独有的味道,没来由的让柳莞心慌了心神,好像忘了呼吸,忘了言语,忘了反应,只余一颗心咚咚的跳得飞快。
云峙在一旁指责完车夫在繁华的主街上驾车太快后,便跑到柳莞心身边,有些许关切的说:“你没事吧?若不是我三哥,你就被马儿踹飞了!”
柳莞心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云敖的怀中,他宽大的手掌带着炽热的温度,透过轻薄的纱衣传到她的腰间,瞬间烧红了她的脸,她扶在云敖胸前的手轻轻用了用力,想要挣脱云敖的怀抱。
云敖看着怀中人羞红的一张脸,连耳垂都粉红一片,甚是可爱,便轻轻松了手,玩味的看着她。柳莞心趁机后退一步,尴尬的扶了扶鬓边的发髻,理了理衣袖,遂行礼道:“多谢公子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