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伴随着轰隆的响雷应声而落,映衬着这个不平凡的夜晚。
邓明扬听到来人传信上官沛柔召见他,心中早有准备,柳莞心平安生产,上官沛柔的质问一定会紧接着而来。邓明扬心中叹息,便跟随着宫人来到了锦月殿。
进入内殿,邓明扬拱手行礼:“恭请娘娘圣安。”
上官沛柔端坐在软塌上,面容冷峻,微眯着双眼,冷冷的说道:“安?邓御医觉得本宫如何能安?”
邓明扬低着头,不敢言语。
上官沛柔极力的压制着心中的怒火,森然的威胁道:“看来邓御医是不在乎邓式一族满门的安危与荣辱了!”
邓明扬连忙跪下,劝说道:“娘娘先莫要生气,待微臣禀明详情。”
上官沛柔捋着手上的护甲,如同一只即将发怒的野猫一般,淡淡的说道:“你说。”
邓明扬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上官沛柔,慢慢的说道:“桃灼皇妃虽诞下皇子,但皇子早产,胎中不足,天生患有哮症,稍有不慎便会夭折。”
上官沛柔眼中精光一闪,眼珠转了转,心下思量着,问道:“忌什么?”
“忌……一切易引发过敏之物。”
上官沛柔冷笑一声:“原来,邓御医一直在等的是这个?早前邓御医说与其让她等不到,不如等她得到了再失去来得更为锥心刺骨,是吗?”
邓明扬不敢将自己的摇摆不定说出口,只能顺着上官沛柔的意思说下去:“是。”
上官沛柔满意的笑了笑,说道:“很好,邓御医好计谋,那你便好生照料桃灼母子吧!不要再让本宫失望了!”
邓明扬微微皱起眉头,行礼告退。
看着邓明扬退出内殿,上官沛柔慢慢敛起笑意,冲黄嬷嬷吩咐道:“本宫不信他,你去安排个人进望月宫,现下那边正是用人的时候,谨慎一些。”
黄嬷嬷转了转眼珠子,心下便有了主意,笑着应道:“老奴有数,娘娘放心。”说完,便悄然退出了内殿。
上官沛柔站起身,走到殿门口,看着外面倾盆而下的大雨,伸手接着房檐上滴落的雨珠,喃喃的说道:“我倒要看看,你我谁能笑到最后!”
一场秋雨一场寒,秋凉随着这场大雨悄然而至。
云敖沉浸在皇子出生的喜悦中,成日里笑容满面,不等孩子满月便依着辈分赐了名,这一辈从“景”字,大皇子便赐名“景钰”,意为心头珍宝,也期盼孩子能健康茁壮的成长。
柳莞心歇了一日便不顾绿荷的劝阻,挣扎着下了床,跌跌撞撞的来到了芊儿的房间。她轻轻推开门走进侧殿,看着芊儿安静的躺在那里,不声不响,如同睡着了一般。一步步走到床边,柳莞心跪在地上,轻轻拿开盖在芊儿脸上的那方白手帕。此时,柳莞心的脸色同芊儿一样惨白到毫无血色,泪毫无预警的落下,她没有出一丝声响,只是亲手慢慢的给芊儿擦拭着脸上的血迹污渍,为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裙,是她平日里最喜欢的那件。
柳莞心忍着心痛慢慢的做着这一切,权当送芊儿最后一程。绿荷在一旁悄悄抹着眼泪,不忍的说道:“娘娘,快起来吧,地上凉,您还在月子里,不能这样跪着,这些就让奴婢来做吧!”
“不,平日里我也没为她做过什么,到了现在,我只想亲自送送她。”柳莞心的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掉下来:“从小到大,她陪着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暑,小时候练不好功,都是她替我挨打挨骂挨罚,十娘从没手软过。她本可以寻个好人家嫁了,平平安安度过此生,若不是为了陪着我,她就不会进宫,也就不会是这样的下场,都是因为我!”柳莞心用手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本以为十娘走后,她不会再哭了,却不成想芊儿为了保护她而惨死在匪徒的刀下,本以为会陪她一辈子的人,突然就这么走了,柳莞心觉得自己的心被挖空了一大块,冷风呼啸而过,刮得心生疼。
绿荷从小看着她们一起长大,虽是主仆却情同姐妹,她怎会不明白柳莞心有多痛。现在说什么都是空虚无力的,只能让她这样哭一哭,或许还能舒服一点。
柳莞心抽泣着喘了口气,对绿荷说道:“姑姑,我们把芊儿葬在十娘那边吧,也好做个伴!”
绿荷立马点头应道:“是!奴婢也是这么想的!这些事娘娘就别操心了,奴婢会办好的,你现在养好身子才是关键啊,大皇子还需要你呢!”
提到孩子,柳莞心的心头便似压上了千斤重,沉沉的透不过气。无论有多痛,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前路也许会更坎坷,她必须强大到无坚不摧,才能为她的孩子撑起一片天。柳莞心擦干眼泪,慢慢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道:“把孩子抱到内殿去,我要亲自照顾,不能有一点闪失!”
绿荷点了点头,便搀扶着柳莞心回到了内殿。虽刚入秋,但因着柳莞心刚生产完,所以宫人们早早便加了炭盆,只是烧的不太旺,保证寝殿内暖融融的。
绿荷将景钰抱来,柳莞心赶忙接过孩子,小心的抱在怀里,仔细的端详着。他沉沉的睡着,长长的睫毛,小小的鼻子,竟像极了云敖。因为早产,他格外的小,脸色也微微泛青,虚弱无力的模样让柳莞心的心都跟着揪疼了,她看着孩子的脸,迟迟不愿移开目光。
绿荷想让柳莞心开心,便说道:“陛下给皇子赐了名,景钰,很好的意头,娘娘喜欢吗?”
柳莞心微微笑了笑,说道:“陛下给起的,自然是最好的!”
绿荷冲门外招了招手,便有一位妇人迈步进到殿内,给柳莞心行礼问安。绿荷介绍道:“娘娘,这是宫里指派过来的奶娘,负责照顾大皇子的!”
那位妇人规矩的叩首道:“奴婢拜见皇妃娘娘,恭请娘娘金安!”
柳莞心看了眼跪俯在地的妇人,柔和的说道:“请起吧,姑姑如何称呼?”
妇人惶恐道:“奴婢姓王。”
“王姑姑,大皇子是早产,身子尤其的不好,还请姑姑格外尽心照料。今后便住在本宫这间主殿吧,本宫时时看着也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