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继续站在船头赏景。
虽然农历才二月,但越靠近江南,气温越暖,尤其是两岸的树木,也都慢慢的有了绿意,拿眼睛就能看到由冬到春的万物复苏。
刘三看着已经没了风波的水面,对李玄突然问道:“你说师傅现在在干嘛呢,是满天满地的追杀妖怪呢,还是忙里抽闲找个小酒铺子喝酒呢?我觉得应该是喝酒呢,毕竟他那么喜欢喝酒。”
李玄想了一下,也点头道:“可能吧。”
刘三又道:“那你说师傅后没后悔收我做徒弟啊?”
练剑几个月,却始终没能走进门槛,这让少年却是很是心灰意冷。
李玄道:“燕叔叔不会后悔的,他的剑道是一往直前的“直道”,不论如何,都不会后悔的。”
刘三道:“可是我后悔啊。师傅的名气那么大,我却这样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岂不是丢光了师傅的脸了。”
李玄转头看着这个今日特别愁绪满面的师弟,笑着道:“佛家有顿悟一说,说不定你那天就突然开窍,一步登天了呢。”
刘三苦哈哈的道:“我就一个乡野小子,哪有那天大的运气啊。”
李玄道:“我听我师傅说过,曾今有一个籍籍无名的江湖人,在江湖混了大半辈子头发花白都一点名声也没有,而且功夫也烂的一塌糊涂,可就是一夜观雪顿悟,一步蹬上了武人四镜,成为了江湖上最顶尖的高手,震惊了整座江湖几十年呢。”
刘三还是没有打起精神,闷声问道:“那后来呢?”
李玄想了一下,道:“好像是争夺武林盟主的位子输了之后就不知所踪了。”
刘三叹了口气,直起身子往船舱里去了。
李玄看着少年的背影,没再说什么。
这是心境的磨砺改变,他帮不上忙,谁也不行,只能靠他自己跨过去,然后修炼之路才能出现坦途轮廓。
蹲在一边终于吃完了烧鸡的老乞丐用脏兮兮的手抹了抹自己的嘴,又把手在自己更脏的衣服上擦了擦,这才一屁股坐在甲板上靠着晒太阳,也不管就在身边的那一地鸡骨头。
老乞丐一脸惬意舒心,咧开了嘴,门牙都没了。
李玄回头的时候瞥到了老乞丐一眼,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鄙夷,反而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他记得老道士第一次带他去武功县赶集的时候,在北山寺门口的墙根底下,就有一位老乞丐如这位一样躺着晒太阳,虽然面前放着一只破碗,却不出声对来往香客讨要银钱,只是听天由命。
“不知道师傅在干嘛,应该是在勾搭哪家寡妇吧……”
李玄看着水面,怔怔出神,直到身旁传来吵闹声,他才回过神来。
他转过头,原来是那四位士子不知因何和那位晒太阳的老乞丐起了冲突。
刚才还一身读书人风流模样的士子此时却都不管仪态,四人一起出手,对着那位确实是瘦骨嶙峋,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迈老人拳打脚踢。
老人当然没有还手之力,只能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尽量护住自己的心肺头颅,不至于被他们打死。
李玄眉头紧皱,脸色阴沉。
不管如何,一群青壮男子对一位老人大打出手,就是错的。
尤其是在看了一眼周围人的各种看热闹的神情之后,李玄决定打抱不平。
他往前走出几步,沉声道:“住手!”
仅是一声,也不如何洪亮,就喝住了打得正起兴的四人。
他们转过头看着一身厚重裘衣,脸色病态惨白的李玄,稍稍一愣。
然后那位腰间悬玉,刚才还吟诗一首的男子便笑着问道:“敢问公子何事?”
李玄看着男子的眼睛,道:“路见不平,想拔刀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