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来,咱们帮姑娘把衣服换上。”陈嬷嬷招呼小桃过来帮忙。
一看到那条薄如蝉翼轻似羽毛的鹅黄色纱裙,小桃眼睛就亮了:“这个颜色小姐可是从来没有穿过,小姐皮肤这么白,穿起来肯定好看!”
陈嬷嬷给苏孟套上衣衫,自豪地说:“待会儿可叫外面那些人看看,咱们苏家的小姐何等貌美!”
正厅里,坐满了一群等着看戏的夫人小姐,他们大多磕着瓜子说着最近上都新上的胭脂水粉有什么,霓虹坊又推出了哪款裙子,自家孩子最近如何乖巧懂事被先生夸奖,基本无人讨论这个突然来到国都且传闻极为丑陋的苏家小姐,不过他们都心照不宣地反复提起“不好看”这个词,似乎这个词成了苏孟的指代一般。开宴的时辰快到了,苏孟还没有出现,有个年龄尚小的小姐等得不耐烦,直接吼了句“丑八怪什么时候才亮相”,小姐的母亲轻声责怪她没有耐心,倒也没有否定“丑八怪”这话说得不对。人群的好奇心膨胀到快要到达临界点时,听到后院有一阵琴声传出。
这琴声一听就是技艺高超,好似玉珠落盘一般清脆,又如山间流水一般连贯,偶尔还有长河奔腾入海口的气势滂沱,余音袅袅,引人神往。
好几个按耐不住好奇心的小少爷挣脱母亲的手跑到了后院,去看看弹琴的人是何方神圣,待他们前脚刚踏进后院,就听到一阵惊叹声。其他的夫人小姐也坐不住了,他们纷纷站起来,朝那后院走去。
当他们刚到后院,看清楚那立在湖中央的亭子里弹琴的少女时,无不惊叹到说不出话来。
一身让人眼前一亮的鹅黄色纱裙,腰束纯白锦缎,盈盈一握,衬出少女婀娜的身段,外面罩着一层裸粉色银丝勾边的轻纱衫,又将鹅黄色纱裙的轻快稚嫩减去三分,显露出几分成熟稳重,袖子上用金线绣的燕子小巧可爱,随着手臂的舞动而翩翩飞舞,乌黑的秀发绾成别致的飞云髻,紫色水晶点缀的青木簪插在轻拢慢捻的云鬓里,在泛着金光的湖面上闪烁交映。最让人移不开眼睛的还是少女的那张脸,柳叶眉弯弯似月牙,一双杏眼抬眸间巧笑倩兮,长而密的睫毛衬得眼中似有烟雨般朦胧,又挺又翘的鼻子下面,樱桃小嘴嫣如红果,俏皮中带有一丝引诱的气息,十指如削葱根,在琴弦上翻飞,忽而双眉轻蹙,流露出少女的忧愁。
“这位是?”
有一跟着母亲来凑热闹的公子哥问站在一旁看着不像是南国人士的高个男人。
“这位便是我们苏府的大小姐,苏孟。”
“啊?这位小姐竟然是苏孟?”
“怎么回事,不是说苏孟长得很丑吗?”
“苏家是故意找了个美女来耍我们开心吗?这明明和传言中不一样呀!”
听到瑟尔说的话后,人群中炸开了锅,那些打着看苏府笑话的宾客无不在震惊中议论纷纷,有几个家中有尚未娶妻儿郎的阔太太甚至开始问瑟尔苏小姐的生辰八字了,似乎动了和未来太子太傅结为亲家的念头。
弹完最后一个音,苏孟在小桃的搀扶下走向人群,看着一张张写满震惊或者不满或者嫉妒的脸,苏孟唇绛一抿,莞尔一笑。
“孟娘见过各位夫人,姐姐,妹妹。孟娘刚才沉溺于练琴而忘记时间,还请各位原谅,不要怪罪于孟娘。”为了配合这句话,苏孟还左腿屈膝行了个礼。
“原谅,原谅,怎么会怪罪呢!”有一个心急的公子哥直接抢白,惹得好几个夫人皱着眉瞟了一眼。
苏孟羞赧一笑,拿袖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那双含情脉脉的杏眼,看得人心头一软,只想宠爱她,哪里舍得怪罪她。
“既然时候也不早了,那就请大家随孟娘一起回正厅,准备开宴吧。”
得到苏孟的指令,瑟尔拍拍手,很快,十多个小厮端着硕大的托盘从长廊大步迈向正厅,众人看着托盘上摆着的食色生香的菜肴忍不住咽起口水,哪里还有心思去纠结苏孟真人和传闻中的长相大相径庭一事,都被那美味佳肴的香味给勾走了。
躲在里屋的陈嬷嬷看到众人随苏孟离去的身影,忍不住松了口气,手指摸上自己脸上那道疤,陈嬷嬷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同一时刻,凤栖宫里,慵懒躺在一整张白虎皮上的美丽女子睁开眼睛,将水晶杯里的葡萄摘下一粒,含进嘴里。
软榻下面跪着一个小太监,他垂着头,等着主子发话。
“你是说,苏达的女儿非但不丑陋,还是个小美人儿?”
“回娘娘,千真万确,朝中多位大臣的妻女都去苏府上祝贺了,也都瞧着那苏小姐的长相,确实是沉鱼落雁。”
小太监依旧不敢抬头,说出的话也再三斟酌,生怕说错。
“噢,有意思。”
美人儿眼睛半眯,瞧着用朱蔻染得红红的指甲,兀自笑出声。
离开上都快二十年的那个男人,他竟然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唱了一台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