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整个地窖安静下来,再没有人说话。
“不错,整个漠北也不是一条心,”少师低哑的声音在黑暗中缠绕着,轻的似是一缕烟雾,“所以,外面到底是不是漠北的人,我也不知。”
这时候有脚步声往这边传来,华乐爬起身将那一盏灯吹灭,饶是再想说什么,这也不是说话的时候。
那脚步声杂乱无序,伴随而来的是噼里啪啦东西被人打砸的声音。
有人在上头说话:“都找着了么?”
“没有,前头火烧的太大,进不去,”另一个声音道,“要么在前头,要么就是刚才让人背着逃走了。”
“无妨,逃出去的都是男人,只要大宁公主一死,额尔德木图难逃其咎,宁人的走狗可不是那么好做的,”先前那人道,“将这里泼上酒,既然要烧,就烧的分毫不留,虽说官府收了咱们银钱,也不好说他们会不会反咬咱们一口,莫留后患。”
“是。”
于是上面传来的声音开始乱遭起来。
酒坛子碎裂声。
火焰烧灼声。
还有……马蹄声?
“来了。”华乐轻声道。
或许地面不显,但在地窖里,声声马蹄犹如鼓震,虽远却足以让人听的分明。
这冲天的大火,在夜色里尤为显眼,只是不知来的到底是贼人还是那收了银钱的官府……
“不是贼寇,”轻忽的声音在地窖里悄然而起,是少师。
“但也未必是官府,”寒尽柔和的声音也显得飘渺起来,“地方官府,养不起这等上好的马匹。”
一时间,地窖里犹如死寂。
“会不会是……送嫁军?”云屏犹豫着开口。
“也不是,送嫁军和漠北兵不分彼此,若是返程,定有漠北的兵马——这一批没有一匹草原马。”少师叹了口气,堵上了他们最后一丝希翼。
然而不是贼寇,也不是官府……哪怕是被收买的官府。
——那这些人从哪里来,又往哪里去?
大宁除了官兵,何曾有过这等规模的骑队?
朦胧间,他们能听到有一道显得沉闷的男声含糊的喊着什么。
那声音穿过火场、透过地面,进到地窖中,已经教人听不清楚了。
随之而来的,是马的嘶鸣声,刀剑的铿锵声,箭矢射进地面的破土沉闷声。
虽然看不到,但底下的人都能想象得出上面又经历了一场怎样的厮杀。
而正是因为看不到,所以努力的去听,听着外头能传进来的一丝一毫的声音,混着众人收敛的愈发小心的呼吸,捏着手心里的那把火热滑腻,挣扎着之后要如何活下去。
——轰……
整个地窖都震了三震,那一瞬间,黑暗里的温度上升许多,本就被隔着一层烘烤着的他们,犹如置身火海,焦火燎身。
所有人的脑子在这一刻都是一蒙。
良久,华乐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房子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