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过去老宅，怎么不给郑伯打电话？”

“打车也是一样的吗，郑伯过来还麻烦些。”齐欢有些无所适从，干脆蹲下来，一点点划拉地上的草皮。“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没事，你放心，不用了。跟我说说，妈妈有什么喜欢的吗？”

齐欢眨眨眼，“妈妈不怎么吃零食，水果的话你买些草莓和樱桃吧。别的其实也没什么。”

“好，那我等会再去买点。你还在后院？”

“嗯。”

“进屋去吧，别吹风。我去买些水果。”

“好。那你等会开车慢点。”

顾安之同齐欢挂了电话，又去街上买了草莓和樱桃。开车往齐欢家去，越是往里去，越是感受到了群山的包围。

像是群山包围的一个大坑，大家男耕女织，与世隔绝。到了这里，那满心的浮躁都会沉寂下来。

齐欢家是一栋两层的楼房，整个外墙用砖红色的外砖砌着，前面围了一个小院子，一侧种了些青菜，还有一棵长的很大了的柚子树。

顾安之将车停在院门外，从后备箱里将带来的燕窝等保养品提着，自己去敲了敲门。

齐欢妈妈在厨房准备午饭，也看到了停在院子外的小车，心里有了猜测，又见车上下来一个穿了正装的俊俏的年轻男人，心里更加笃定。

解了围裙，又洗了手，关了小火，才来开门。

齐欢妈妈与齐欢爸爸恩爱一辈子，没吃过什么哭，又被齐欢爸爸宠着，自己也会保养，看起来比同龄人都年轻许多。

而且江南女子，光是那一身的温婉气质就已经是十足的美丽。

“伯母您好，我是顾安之。”

齐欢妈妈抬头，打量着顾安之，不得不承认，光是这副皮囊就已经足够招人，神色间看不出喜怒，“小顾吧？欢欢同我说过了，进来吧。”

不论做了多少心里的建设，真到了这一刻，顾安之发现自己还是会有些不安和紧张。

“谢谢伯母。”

顾安之将礼物放在茶几上，也不敢贸然坐下。

“伯母，贸然来访，打扰您了。”

齐欢妈妈并不对顾安之带来的礼物做任何评价，好似温和柔软，却有自己的想法坚定无比。只笑了笑，到了杯热水，就像一个最普通的朋友，只是路过一般。

“没事，你先坐吧，不用客气。”

顾安之拿不准齐欢妈妈的态度，哪敢坐下。“伯母，您在煮饭吗？我帮您一起吧？”

齐欢妈妈这才正眼看了顾安之。“会煮饭？”

“会，以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学了些。”顾安之说着就要解袖扣。

齐欢妈妈也不跟他客气，“那你来帮我洗菜吧。”

顾安之跟着齐欢妈妈到了厨房，虽然厨房有油烟机，但是那扑面而来的辛辣味儿还是冲了顾安之一脸，不得不强忍着想打喷嚏的冲动。

“我们这边就是嗜辣，欢欢看着软软糯糯的，其实特别能吃辣。”齐欢妈妈拿出一小袋新鲜的红米椒，递给顾安之，“小顾，能吃辣吧？”

顾安之接过，拿到水槽边，“以前不怎么吃，现在能吃些了。”这大概是齐欢妈妈考验他的第一步。

齐欢妈妈切了蒜和姜，取出准备好的鱼，又拿过顾安之洗好了的米椒。将材料一样一样下锅，却不言语。

顾安之也不说话，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等辣椒下锅的时候，差点没呛出眼泪来。

等齐欢妈妈将所有的菜全部端上桌的时候，顾安之眼皮一跳。

铺满了辣椒的红烧全鱼，红润润的红烧猪蹄里也放了不少干辣椒，梅干菜煮鸡爪里散落着红米椒，还有宫保鸡丁，还有一盆红彤彤的水煮肉片。

顾安之觉得自己的味蕾简直要爆炸。

齐欢妈妈又从冰箱里拿出几罐凉茶。

“坐下吃饭吧，我煮的味道可能不太好。”

“不会，看起来……很有食欲。”确实看起来很有食欲，但吃起来可能会比较要命。

妈妈笑了笑，拿过一双公筷，每一样菜都替顾安之夹了些。

“尝尝看。”

“谢谢伯母。”顾安之咽了咽口水，夹了一块鸡肉放进嘴里。

吃过跳跳糖吗？放进嘴里噼里啪啦的，而此刻顾安之觉得自己嘴里像是放了一团会跳的火。炸的他脑袋一片空白，眼眶瞬间通红，额头也沁出汗水。

“咳咳……咳咳。”

“喝口水吧。”

顾安之灌了一大口凉茶，好歹压下去那股辣味，“谢谢伯母。”

正要夹过鱼肉，齐欢妈妈却将碗拿到一边。又端了几盘看起来比较清淡的蔬菜，给顾安之换了一个新碗。

顾安之擦了擦汗水，有些不解。

齐欢妈妈笑笑，“还真以为我要故意为难你？”妈妈夹了一块鸡肉，面不改色的吃下去，“比起齐欢爸爸的手艺，我还是差了些。”

听到齐欢妈妈提到齐欢的爸爸，顾安之就明白齐欢妈妈肯定是有话好说了。

“齐欢爸爸前两年去世了，想必你也知道。”

顾安之坐的端正，微微点头。

“你是不是以为这是考验你呢？”齐欢妈妈面不改色的一点一点夹着辣菜吃，“不是。”

顾安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他真的是这么以为的。

“伯母……”

“你和欢欢的事，她都告诉我了。即便我作为欢欢的母亲，我也必须承认，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其实你都没什么可以指责的。该负的责任你都承担了，作为一个丈夫，作为一个父亲，甚至于今天作为一个女婿。你做的不熟练，但也不错了。”

“这两天我和欢欢聊天，我看得出来她和你在一起很快乐。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你事业有成但洁身自好，事发突然但你勇于承担，和齐欢在一起之后没有消极应对，而是主动积极的面对这段关系。帮助齐欢走出她的困境，鼓励她去面对自己的未来。”

“伯母，这是我该做的，而且欢欢也带给我很多我以前没有体会过的快乐和幸福。”

“欢欢最喜欢她爸爸做的辣菜，她爸爸曾经开过玩笑说，以后欢欢的丈夫一定要过他的那一关。”

“他爸爸不在了，但是这个玩笑话我却记得。”

“伯母，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欢欢的。”顾安之这才明白这真的不是考验，而是齐欢爸爸对齐欢和她未来丈夫的祝福。而今天，齐欢妈妈做了这一桌辣菜，他知道这是一对父母对自己孩子最简朴但最挚热的祝福。

“吃饭吧。”她不相信承诺，她只相信实际的行动。

顾安之看出了齐欢妈妈笑中的含义，并不多说。

“谢谢伯母。”谢谢您愿意相信我，谢谢您将齐欢交给我，也谢谢您将齐欢爸爸的祝福带给我。

“你们既然领证了，这个称呼就改了吧。”

顾安之猛地抬头，齐欢妈妈笑得温暖，不像他刚来的时候那种不亲近的微笑。

“谢谢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