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傍晚时分,叶冷雨的眼睛终于睁开了,黑眼珠往上翻,两颊深深地陷进去,仿佛成了两个黑洞,嘴微微在动,急促地呼吸着。
言寒僵硬地唤道:“叶···冷···雨”。
她似乎没有听见。
言寒又大声叫了一声:“叶··冷··雨”
这次她的黑眼珠开始波动了,她的眼睛略略动了一下,接着头也微微动了一下,她的嘴也动了一下,她的喉咙发出一个咳嗽似的声音。她似乎想说话,却又吐不出一个字来。
“醒了,病人醒了!”一旁发现的小护士激动地大喊,可又望到言寒立刻闭了嘴巴。
病人起死回生,怎么能叫人不兴奋,本来没有什么大碍,可是不知这病人的求生能力怎会这么差,多次徘徊在生死边沿,可把他们这群医生急坏了。
“赶紧去告诉院长,通知家属!”一旁的护士长也是激动地大喊。
神志模糊的叶冷雨看不清面前的人,全是白大褂的影子,浑身发痛,背后和胸口尤为厉害。
可是她的父亲推门进来时,她还是能感觉到的。
“闺女,我的闺女!你可把爸爸吓死了!”叶父也是几日几夜没敢合眼,脸色枯萎如同一张干瘪的黄菜叶。
“你怎么这样傻,你是我的女儿,你这样子让我怎么受?”
他这一叫,愧疚的叶冷雨,眼泪噗噗地从眼角里掉了下来。
叶父的眼泪也跟着缓缓流出,一边擦着女儿的眼泪,一边给自己抹泪。
“醒了就好,别哭,别哭!”
叶冷雨脸上蜡黄,没有一点血色,重重吸了几口气,才无力对着自己的父亲道:“爸,我想回家,我想···喝鱼汤。”
叶父一听,愣住一会又明白过来道:“好,好,等你伤好了我们回家,我给你煮鱼汤!”
他的女儿从小爱喝他煮的鱼汤,每次遇到困难总是给他要鱼汤,他又抱了她一会,才放心地出去,让自己的女儿好好休息。
他结束后,又来的几个人个个给她说话,可惜她浑身太痛,根本就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谁了。
对于前后都是伤的叶冷雨,醒着比睡着更为痛苦,体质敏感的她巨怕疼,好几次都是受不了地浑身抽筋,一剂剂地镇定剂和止痛剂打进去,一口吃食都进不去,来来回回,本就不丰润的脸颊上两个颧骨像两座小山似的突出在那里,让人看着好不心疼。
这样熬了3天,叶冷雨的神志终于可以清醒一些。
对着站在床边,一言不发地检查她伤势的言寒,那双深邃的眼眸总是一种压抑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盯着她。不知从何时起,这个男人似乎总是在她这里,他又是她的主治医生吗?
言寒面色紧绷,重重地吸了几口气,看着她有气无力的病容今日有了起色,终于把压抑在心底的怒火吼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去挡刀,你不衡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吗?就愚蠢成这样?为何一点自知能力都没有?你有没有点脑子,谁让你养前凑地?你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插手,你是谁?凭什么?”
他浑身发冷,越骂越气,吼叫声越来越大,震耳欲聋,似乎连病房都颤了几下,他周围的护士和李小伟等人,吓得胆寒地自动停住了手里的工作,几个胆小地护士们自动往后缩在一起,心里暗暗叫苦,边条件反射性地往门后退边怯弱地各自望了望别人的眼色,小心翼翼地拉开门就躲了出去。
叶冷雨吃力地翻动着眼皮,无神地望了望他,她干裂的嘴唇张了张,欲起身反驳他,可是侧躺着的手臂上的伤口拉扯了一下,钻心刺骨的疼。
最可恨的是自己早已躺麻地的身体,僵硬地如一块石头使不出任何力气,再加上前后左右的伤口,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疼。
她迷蒙着双眼,对着怒发冲冠的言寒悠悠地道了一句:“我…我,手臂…伤口压着,疼…”
如同一桶冰水从天而降,怒火中烧的言寒忽然清醒了,这才意识了她现在是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
他倾身瞧到了她压着的手臂,那里残留的几只血泡果然被她压破了,黏糊糊地流着脓水,她即不能仰卧也不能趴着,无处安放的她,干巴巴地吐着字:“起来,扶…我起来!”
言寒不知怎么做,学着往常护士们照顾她的情形,小心地把手臂抱过她的脖子,另一手捏着她没有伤口的手腕,她很轻,又干又瘦的没有一点重量。
叶冷雨虚弱地连头都无法抬起来,只能趁着他弯腰的时候,让头趴卧在他的肩膀上。
言寒别扭了一头密汗,只能把双臂放在她的腋窝下支撑着她全部的重量,轻软的触感让他感到十分不自在,虽然面色忍着平静,一双又长又翘的睫毛巍巍颤颤地透出了他的紧张。
其实平日这时,还得需要一个护士在一旁给她上药。
叶冷雨头昏目眩地厉害,只是呼呼地喘着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希望自己能清醒,可是这几日她太痛苦了,侧躺着压着手臂上烫伤根本无法睡觉。
这会儿,身体好呆能动一下,抵着他的脖颈道,伤口太疼:“咳……你的问题···我···现在···没力气回···我好几天···没睡觉了…再说···你说的···我现在听不进,疼…好疼···我···好困…好困。”
她这话像是给他说,又像是喃喃自语,说着说着缓缓地闭上眼睛,竟真的睡着了。
弯腰抱着她的言寒,听到耳边这个女人轻柔的鼾睡声,紧紧抿着的唇,僵硬着身体,一丝都不敢动。
可是由于叶冷雨太缺水分,睡梦中都不忘了舔了舔又开始干裂的嘴唇。
这时,柔软的舌尖,
一不小心,轻轻地擦过了言寒的耳垂。
湿软而温暖的触感,猛地如什么东西横冲直撞地瞬间穿透了言寒的身体,呆愣愣在原地猝不及防地打了一个激灵。
可是叶冷雨的嘴唇就在他的耳朵旁,细暖的呼吸声时不时地扫过他的耳边,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般,他的身体开始灼烧起来,火势快而大,很快烫得他的指头又开始发颤。
时间在一秒一秒地过去,病房中安静地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言寒佝偻着高大的身子谨慎地抱着叶冷雨。
他甚至连叫她醒的语句都发不出来,他感到自己的喉咙里又干又涩,忍不住地慢慢吞咽几下口水。
不同于她细弱的心跳。这时他的心跳声如同擂鼓一般,仿佛下一秒就能从他的紧闭的口中跳出来。
言寒的指尖捏紧了拳头,努力控住着他发颤的身体和自己疯狂的心跳声。
叶冷雨大概休息了半刻钟,就渴得睁开眼。
“水···喝水···”她虚弱地张口。
“把我···放回去,我···想喝水。”
言寒的身体又抖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尽量不触碰伤口,扶着她肩头放回床上。
“啊···嘶···”手臂上伤口又重新被压迫,叶冷雨不禁痛苦哼了一下,疼急地对着面前的人不管不顾地嗔怪道:“轻点啊!···疼···”
还在拖着她头的言寒被她一句轻怨,下意识地哆嗦一下,不知所措地干干巴巴回了句:“对…不…起!”
叶冷雨也不知有没有听见他的道歉,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费力地睁开眼睛想望望他。
随着她的眼皮一动,言寒立马把还在发抖的手指藏在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