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积压的怒火是不言而喻的，但他终于没有发作，很快恢复了若无其事的样子，斜瞥了众人一眼，欲离开此地。

医院里的同事没有一个站出来替他说话，他们看着他，表情千变万化，他们的眼神像一把把默然的冷刀，还有几个人开始压抑着表情，得意地低笑。

李爸爸见到自己把人制服了，嘴巴开始骂骂咧咧，话语极为污耳，边骂还边往地上吐唾沫，周围的人有远远给他让了空间，让他骂个够。

医院的白炽灯阴冷地散发着苍白的光芒，折射着叶冷雨最熟悉的场面。一个面容狰狞的男子，一个满脸淤青虚弱无力的女人，周围站满了人，乌压压地透不出一丝缝隙，人越来越多，那个男人的吼骂声就越来越响，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止一下，他们平平静静地站在那里，冷漠地很快回复自己的忙碌···

叶冷雨的心此刻不明所以地被痛苦，不安和焦虑所折磨，像是油脂滴到了烧得沸腾的锅里，翻来覆去。

在他身上，她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那时她的灵魂下坠，沉到暗无边际的深渊，每天都在竭尽全力痛苦嘶吼，那时她多想有一个人能来拉她一把，哪怕一下。

终于愤怒郁结于颤抖地嘴唇边。

“李先生，请你说话自重，言医生是我的老公，请你不要道听途说地污蔑他人。”

好像看见多年自己也是这般窘迫的叶冷雨，闭了闭双眼，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拉住了言寒的手臂。

她用着平日批评学生的语气，一字一顿，铿锵有力。

“我们所有的人都是想保住你儿子，你这样炜疾忌医，只会害苦你儿子，还命比起来，一条腿又算得了什么？这世上有多少身残志坚的人，比我们健健全全的人都过得精彩。或许你这个父亲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完整。可是作为你儿子的老师，我们只求的是，我们的学生能好好活着，成绩也好，其他也好，首先我们要教会孩子的永远是爱惜生命！”她的话语如雷鸣，震慑着静悄悄的房间，处于每个角落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她的话音未落，四周的吸气声更重了。

一瞬间，如石头落地般，地动山摇，破天荒地周围人开始躁动起来，如早晨的菜市场，他们说的什么都听不清楚。

言寒僵直了身体，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的肩膀微微地颤抖着，，仿佛满目漆黑的双眼透出一片光亮。

他僵硬地转过了头，浑身的肌肉都甭紧了，叶冷雨望着他发亮的眼神立马躲开他的目光，自动忽略言寒极深的眼神，转头盯着已经忘记痛苦，不可思议地盯着他们两个人的李一帆道：“李一帆，知道吗？得了癌症的人，只有30%的人死于疾病，剩下的一是吓死；二是愁死，一个人机体上得了癌症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精神上得了“癌“，精神先跨，那这个人就无药可治了，你一直都是老师心目中最勇敢最有担当的学生，请拿出你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来！”

她异常的激动，说起话尾音有点发颤。

呆呆地做在那儿，被狠狠批评的李一帆按住自己还要说什么的父亲，恍惚的大眼突然明亮了，一顿一句地道：“叶老师，我截肢，截肢后，我照样是条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