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十枫不明白独孤枫雪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带着几分恐慌看着独孤枫雪。
独孤枫雪很心疼奉十枫,也很理解她此刻的心情,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奉十枫都会替他哥哥争取的。这就是血脉亲情。“你别忘了,你肚子里的小宝宝也是二公子的宝贝……”她劝慰着奉十枫。
可这样的劝慰真的很苍白。独孤枫雪的眉宇间流露着淡淡的忧伤。都是身负家族命运之人,她很清楚要挣脱命运对一个人来说有多难。不是有人替你争取,你就能脱离得了的。自己的家人甚至用性命替自己争取,可结果……独孤枫雪抬起头,默默地看着高阶上岿然而立的司徒凌飞。
车厢外一片死寂。这样的寂静让衍宿觉得心慌。他用修长白皙的手指,将窗帘挑起了一条极细的缝隙,却只看见围观的人潮。
人这么多?衍宿心虚,虽然修过法道,但他毕竟以修习医术为主,面对这么多猎妖师,执剑又有伤,若打起来……胜算能有几成?想到这里,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就在踌蹴的时候,奉随意冰凉的手,轻轻的扶在了他的手背上。他没有太用力,就拨开了衍宿的手,让窗帘落下,挡住了窗外尘嚣。
衍宿回头看着奉随意。双十少年清亮的眸子里,涌动着无限温柔。那一汪秋水融进了感激与期望。微微扬起的嘴角,让人看着很窝心。他的情绪很平静,丝毫没有受到窗外发生的事情的影响。
衍宿理解奉随意此刻的情绪,他是有心病的人,时时刻刻都要克制自己的情绪。不管是紧张还是喜悦,他都不会像正常人那样让自己的身体肆意承受超过负荷的情绪。但……奉随意的手很凉,比平时都要凉。身为医者,衍宿知道,奉随意紧张了。他刚要开口安慰,奉随意却先开了口。
“前辈……”奉随意未语先笑。笑容宛如星光璀璨的夜空,沉静却涌动着让衍宿心醉的细小灿烂。“坐在车里,我就想起了咱们从阳关镇出发的那一天。”他放下手狠狠拽住了衍宿的衣摆。
衣摆被牵动,衍宿低下了头。看着衣摆上被奉随意用力攥出的褶皱,他眼前浮现出了那双始终舍不得闭上,一直流泪的眸子。大约那时候,奉随意觉得自己越不过这道生死坎儿了吧……想到那充斥着满满求生欲的眸子,衍宿莫名一阵心疼,只希望这双眸子的主人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挣扎在生死边缘。
“一路上,我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攥着你的衣摆,把你当成了我的救命稻草。生怕一放手,我的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奉随意腼腆笑着说,“后来我也没敢问前辈,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求生欲是人之常情。”衍宿身为医者,他知道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但凡还有一点力气,但凡身边有人,一定会去求那一丝勇气努力向生而去。
“也不知道十年后前辈想起这件事会不会觉得很好笑。”奉随意脸上的笑意淡了。他怀着某种期待看着衍宿。
这感觉……衍宿莫名熟悉。他见过太多将死之人回忆过去,之后憧憬没来由的未来。“别担心,我会带你回去把病治好的。”衍宿的目光坚定,丝毫不给奉随意质疑的机会。
可他的决心虽然坚定,却也清楚外面的形势不容乐观,衍宿向来不懂掩饰自己的情绪。说完这话,他低下了头,微微皱着眉头,紧紧地抿着嘴,完全无法掩饰心里的慌乱。慌乱中,他手却不经意地盖住了奉随意冰冷的手上。
掌心的一阵冰冷,又让他的眉头深皱了三分。他不安地揉捏着奉随意的小指,在指尖冰凉的触感里寻找一份足以让他坚定信念的理由。
眼前这人好像不懂掩饰自己的心思。奉随意笑了笑。在莫待客栈遇见他的时候,他的眼里全是对自己的厌弃。但在护送自己回散妖城的路上,他看自己的目光却一天比一天温柔。
奉随意的指尖被衍宿揉得有点疼了,指尖虽然在疼,可心头却有种难以言说的美妙感觉。他盯着衍宿那双琉璃一样的眸子舍不得挪开视线。“听归海公子说,你从来都不替人上药。”这事情若是真的,他便从衍宿那里得到了天下最完美的优待。
衍宿的眉毛微微地颤了下,眸子垂得更深了。沉默了半晌,他说:“我……不喜欢触碰别人的身体。”奉逐意的询问似乎触碰到了衍宿不愿被人了解的秘密,他的手更加不安的揉捏起奉逐意的小指来
。
“身为医者,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以后给人看病可不能这样的了。”奉随意笑着提醒衍宿。
衍宿抬起头,看着奉随意,不高兴地说:“这种事情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改不了。”
“嗯……改不了就改不了吧……”奉逐意不再说话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地面上的某一点,露出浅浅的微笑。
要是……时间就这样停止了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