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在阳光的照射下一片波光粼粼。溪水撞在大石头上,溅起无数珍珠般水花,散开了阳光的色彩,为这茂密的树林平添了一丝梦幻。
初夏,林间知了的叫声零零星星地不成片。这边的叫声悠长,那边的叫声断断续续。听起来莫名有些好笑。
安静下来了,衍宿月下清冷的身影,就不断的浮现在独孤枫雪眼前。她淡淡蹙了眉,问归海光:“衍宿前辈难道不明白以奉二公子的身份,在这种时局下,根本不可能离开散妖城吗?”
“他这种性情中人不会考虑这个问题。”归海光不停的往溪水里丢着石头。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有些浮躁。
“既然你们是医者,平时应该会遇到很多像奉二公子这样的重病病人。也不一定会选择跟你们去无业山。难道每一次衍宿前辈都会像昨晚那样,恸哭一场吗?”独孤枫雪不解。“在散妖城听你说,你们之前是不认识的。你们跟奉二公子才相处了多久,衍宿前辈和奉二公子就结成了这么深厚的友谊?”
“你觉得他们是友谊?”归海光轻笑一声,又叹了口气,正了正声色,严肃地问独孤枫雪:“你怎么看待龙阳这个问题。”
独孤枫雪一愣,耳根“唰”的一下红了。支支吾吾地问:“我们不是在说衍宿前辈吗?你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
归海光凄笑,望着独孤枫雪不语。他忧伤的眼色似乎在暗示独孤枫雪,答案需要她自己领悟。
独孤枫雪愣了下,恍然道:“前辈是龙阳!?”
归海光点了点头。
昨晚那一场撕心裂肺的恸哭一下就说通了。独孤枫雪有点喘不过气来。她捂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归海光。“你没骗我?”
“这种事情能开玩笑吗?”归海光说:“龙阳在梵空是大忌,关系到一个人的品德操守的判定,这种事情岂能妄议?”
“衍宿前辈他……”独孤枫雪把大拇指往一起靠了靠,表达着让人难以启齿的禁忌之情,“奉二公子?”
归海光点了点头,说:“执剑和衍宿吵架就是为了奉二公子。衍宿想让执剑专心处理戾天之乱。不管结果是好是坏,他都想在一年半之后,回散妖城接奉二公子去治病。”
“可执剑呢,他想得比较长远。要考虑各种后果,想无数的解决办法。算起来时间太长。两人就为这事情吵起来了。”
处理戾天之乱可不是凭兴趣爱好,凭自己高兴不高兴就能轻易制定计划的。想来执剑肯定清楚衍宿的身份,连伊耆氏都被拖入到了戾天之乱中,他岂不得更加谨慎地制定计划。
“这这这……衍宿前辈这样的性情中人,能理智的处理这件事吗?他跟执剑争,能争出结果吗?”独孤枫雪颓然说道。
执剑哂笑着摇了摇头,说:“别的事情执剑会让着衍宿,但这件事上,执剑一定会寸步不让的。所以说,咱们还是在这里暂避下风头。”
寸步不让意味着衍宿的愿望无法达成,他的心情就会一直糟糕下去。独孤枫雪可以预见到,不管在这里坐多久,回去后都会看到衍宿那张深藏怒意的脸。“他们俩总不能一直闹别扭吧。这样下去,我的处境很尴尬了。”
“没事的。衍宿会妥协的。”说起妥协,归海光眼底透出一丝心疼。“他清楚,很多事情是求而不得的。”
独孤枫雪清楚归海光指的是什么。奉随意就是衍宿在这世间求不到的东西。
“那个……奉二公子不可能‘喜欢’衍宿前辈吧……”龙阳之恋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奉随意好歹也是名门之后,他难道不清楚走这条路的后果。
“我不知道。”归海光说,“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但我希望奉二公子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如果奉二公子不明白,要一意孤行的话。我……”他目光铮然,话虽然没说完,但已经表达出了坚决反对的决心。
“不为别的,只为让衍宿还能活下去。”归海光用力抹了抹脸,说:“奉二公子被打那天你也看到了吧,衍宿胳膊上的旧伤?”
独孤枫雪对那些伤痕的印象很深。她点点头。
归海光气愤地说:“就因为龙阳的事情,他被伊耆氏从族谱上划去了名字。如果他不是医道奇才,他早就被剜眼,割舌,丢出无业山自生自灭了。”
“伊耆氏警告衍宿,他若安分守己,尚且还能在无业山安身立命,如果再行龙阳之举,就将他处刑之后扔出无业山。”归海光揉着眉心,说:“那些伤就是对他进行取向矫正时候留下来的。”
独孤枫雪不敢问“取向”矫正是什么意思。但看衍宿身上的伤便知,那绝对不会是什么善举。
归海光眼底的怒气渐渐变成了杀气。他咬牙切齿,想说什么,看了几次独孤枫雪,却又觉得难以启齿,生生把话咽了下去。辗转几番,他眼中的杀气才渐渐淡去,痛心地说道:“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怕你听过之后,会对人心绝望。总之,不能让衍宿带奉二公子回无业山。衍宿是性情中人,他不是那种能克制情感的人!一旦被伊耆氏知道衍宿的目的,他必死无疑!”
独孤枫雪听完,心情极其沉重。禁忌之恋注定坎坷。“只是……”她略有些尴尬地问:“衍宿前辈介意不介意他的事被外人知道?”
“介意……”归海光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不管是他的身世还是他龙阳的事情,他都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