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暗搓搓笑道:“不回来,能干的事儿可多了。”
她的语气太过暧昧,章栖宁扶额道:“你那老不正经的脑子里还能装些什么?”
十娘哼了声,“全都是假正经。来都来了,那就一块儿吧。”
“去哪儿?老狐狸,你又没事找事。”
酉十娘吸了一口长长的烟斗,吐出一口白气。周围紧跟着便云海翻腾,展隋玉只觉得自己在腾云驾雾,不一会儿春风得意酒家内便成了另一番景象。
“怎么带了两个娃娃来?”青衣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盘坐在十几米高,十几米宽的巨树树枝上,想起来还没自我介绍,于是从树上落下来。从上到下的过程,纷纷落落携带了不少桃花。
“在下青衣,是此处虚莱乡的主人。”
十娘走过去单手一挥,好几瓶酒便整齐落在地上。
十娘自己酿的酒比起那些凡品更容易醉,像章栖宁这样的一口倒光闻闻酒香就已经摇摇晃晃了。
“野觞浮郑酌,山酒漉陶巾。但令千日醉,何惜两三春。”
她闭着眼边吟诗边傻笑起来,还伸手在空中很有韵律地一圈圈画弄着。展隋玉有些不解。
“她酒量这么差?”
“十娘酿的忘忧,神仙喝了也能忘忧愁。这位姑娘心思重,压抑太久,殊不知引燃也只需一个小小的契机。”青衣道。眯起眼,只见他挠了挠头,抱歉道:“不好意思,在下口无遮拦,随便说说。公子,莫见怪。”
“唔...”章栖宁惺忪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纷纷桃花雨里,从天上掉下来一个俊俏的郎君。她搂上展隋玉的肩,下巴搁在上面朝青衣笑道:“哪里来的郎君?好生俊俏。”
展隋玉眼角一抽,这满满调戏的语气。
“章栖宁,你给我站好了!”
他推了推章栖宁,谁知不仅没把她从身上甩下去,反而还让她有了可乘之机。
章栖宁绕到他面前挑起他的下巴,欠揍地嬉笑起来。“怎么还有一个?长得倒是好看,像展隋玉。”
“噗。”十娘见状没忍住,一口酒喷出来。“噗哈哈哈,丫头这酒疯撒的甚得我心!”很有兴致地盯着看个不停,“难得难得,这丫头真是难得一见的好胚子,值得调教一番。”
“闭嘴!”展隋玉扭过头,好不容易拉开章栖宁,耳朵上烧起一层粉红,按住她的肩头晃了晃,喊道:“章栖宁,把你脑子放回来!”
章栖宁眼睛眨了下,“你生气了?”
她上前抱住他的脖子,讨好地在他怀里蹭了蹭,她身上的淡香扑到展隋玉面前,让他身子一僵,不敢乱动。“别生气。你是美人,我来宠你,乖乖的哦。”
展隋玉整个脸都黑下来。一旁的十娘已经笑到抽搐忍不住了,就连青衣也不忍直视地别过脸去。
十娘忍笑道:“展公子——噗。需要我们挪位子吗?”
“滚。”
章栖宁环着展隋玉的脖子继续调戏,上手那叫一个熟练啊。这些东西她都是在哪学的?跟谁学的?细细追究下去,展隋玉整张脸色都不好了。
“林昭,你在想什么?”章栖宁凑到她耳旁,兰息轻吐。
展隋玉没站稳,往后倒了一步,双手向后撑在地上,惊恐地看向章栖宁,连表情都滞停了一瞬。“你喊我什么?”
“你的表字嘛,笨笨笨。”章栖宁三岁孩子般点着自己的鼻子朝他吐舌头。她用舌尖舔了舔嘴唇,忽然又想到什么,语不惊人死不休道:“我会用舌头弾脑瓜,你想不想看?”
“停,别靠过来!”展隋玉抵着她的头不许她靠近。
“噗哈哈!”十娘再也不忍了,直接在铺满桃花花瓣的地上滚了起来。“这丫头绝壁是个天才!”
“你...”展隋玉两眼晦涩不明地一暗,也不顾章栖宁还搂着他的脖子,就这样把人横抱起来,绕道树的背面去。
十娘不显火大地道:“呦,展公子,被翻牌子了。恭喜啊!”
青衣一手负在身后,有些担心道:“这...真的无妨?”
十娘摆了摆手,道:“无妨无妨,展隋玉不稀罕做那乘人之危的事。只是觉得有些丢脸,不想被我们看见罢了。”
但想想似乎又不见得。常听陈秀喝完酒抱怨:上次是谁假公济私地阴了牢犯们一把。上上次又是谁道貌岸然地推掉了公干,自己去逍遥快活。还有上上上次...
十娘摇了摇头:“无妨无妨。再说你没看见他们俩红鸾星动,那姻缘线都紧得拧成一根了吗?”
青衣点头:“看见了。”
“那就借二位吉言了。”
“谁?!”
所有人警戒起来,十娘看着一旁玄朱色华服的男子优雅地举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从头至尾都透着学不来的天生高贵。
“你是...”
这是青衣的虚莱乡,旁人进不来,那他究竟是谁?青衣认出他恭敬微笑道:“三百年未见,陛下风采依旧。”
十娘:“你认识他?”
玄朱色轻便皇袍在身,赤金掐丝的头冠束住墨发,仅是坐在那便美到不可方物。
“陛下?请问你是哪代皇帝?”
他品酒不语,青衣替他答道:“三百年前,礼朝末代君王。废帝,萧楚澜。”
在场气氛突然尴尬。废帝,还是亡国之君,亏他还能这么气定神闲地坐在这儿。
十娘好奇,“你身上有展隋玉的气息,你是从他身上跑出来的?莫非,他是你的转世。”
萧楚澜笑了笑,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十娘继续:“你和青衣怎么认识的?”
萧楚澜抬了抬眸:“朕,不认识他。”
“什么?”
青衣似乎并不在意。“凡人进出虚莱乡,自是黄粱梦一场。记得是缘,忘了亦是缘。”说罢,他看向章栖宁的方向,无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