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民见我笑道:“怎么将你请来了,这帮家伙越发会做事了。”握住我的手:“手怎么这么凉,现下已是初秋,你要多贴些衣裳。”
他见我的指甲断了,拿了抽屉里的银剪子细细替我修剪指甲,又将我的手放入他的衣服内侧捂暖。
他细细说来今日之事:“今日在阿耶面前与大哥争辩了几句,大哥如今是越发的糊涂了,东宫住着,美眷在侧,日子过得舒坦,不曾上过战场见过血腥,只一味想着安逸。”
“不过是刘黑闼带着些突厥的流民作乱就想着迁都,自古王朝迁都哪有善终?”说着垂下眼眸,带着些许愤怒。
我将手从世民怀里拿开,打开玉砵拿手指沾了些薄荷脑油替他在太阳穴处揉搓。
我看着他长如羽翼黑鸦鸦的睫毛,他生的俊朗,芝兰玉树,近几年添了些兵戈铁马的锐气越发显得男子气概,只是此时的他似有不平,眉宇间添了几分忧愁。
我安抚他:“太子虽是国之根基,但这几年长久的养在深宫,旧年也不曾接触过军务,太子迁都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世民冷哼一声,面上带了些不屑与冷漠,他素日温润如玉,突兀间带了些清冷,让人觉得冷漠。
他拿了桌上摆的药香乳梨细细嚼了:“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大哥一句迁都,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却未曾想到废弃了都城里的百姓日子难过。”
“亦不曾想到迁都容易,若是迁都动了国之根本,我这几年在外的辛苦怕是要白费了。”说着世民越发不自在,拿了薄荷脑油在鼻翼下闻了闻。
我伏在世民的肩上,他尚未换下朝服,金丝银线的织成的四爪龙纹,不怒自威,冰凉的丝线硌的我脸颊生疼。
我心下念着突厥,不觉得生了小心:“圣人并未听从太子之言,二郎不必忧心。只是突厥自隋初便作乱边疆,怕是迟早要料理了突厥。”
世民微微一叹握住我的手:“我心里明白你想着什么,旁人不知,我是知道你是突厥部落的公主,一时落难才来了长安。突厥的事我心里自有掂量,虽有一战但终究还是要招安的。”
我伏在世民的肩头作小女儿态,拨弄着他衣服上绣的米珠:“若是没有那一时的落难,哪里来得了长安做得了二郎的妻子。”
我见他面色略微缓和,柔声劝道:“二郎自回府还未换衣服,卿卿伺候了二郎换了家常的衣服可好。”说着唤了锄药让人进来伺候世民换衣服。
世民见我一身月白缎织蕙兰的衣裳对锄药说:“拿那身月白的衣裳来,我瞧着卿卿穿的好看。”
锄药依言忙不停的拿了件月白兰花暗纹的衣裳给世民换上,世民换了衣裳后牵着我的手:“方才闻见木樨的清香,想着府里的木樨都开了,卿卿陪我走走可好。”
我点头应允,世民又对锄药说:“我与卿卿夫妻二人夜游赏月,你们都不必跟着了。”
晚来风急,世民替我披上天青色百花彩蝶的披风,自己披了玄色素锦披风牵了我的手出了议事处往内府走去。
入了秋,百花凋零,落叶缤纷,晚风吹卷着落叶在空中起舞,伴着清冷的月色,像极了枯叶蝶在飞舞。
世民折了一枝木樨在手,摘下点点花朵簪在我的鬓角:“这木樨最好的便是丹桂,其次便是金银二色。前日南方来了几株丹桂,阿耶今日都赏了给我,明日我让人都挪到你那去。”
我浅浅一笑说:“卿卿谢过二郎,这丹桂金贵我一人不敢独得,还是请了府里的妹妹们一同来观赏可好?”
世民听我这样说,笑道:“这丹桂既是给了你,便都是依你做主,你就是将满树的桂花都摘下来做了桂花蜜都行。”说着他被自己逗笑,我也噗呲一笑。
我和世民说说笑笑,不过走了一会却见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桂花树下,我仔细一瞧却是韦珪和李灵儿,母女二人均是胭脂色百蝶穿花的襦裙配妃色的外衫。
韦珪素日爱挽堕马髻,今日却仿了汉代的美人梳了锥髻,并无珠宝首饰只拿了胭脂色金纹的发带束在发尾。在月光下越发衬的她姿容胜雪,发如乌云,宛若月中嫦娥。
她母女二人见了我和世民忙放下手中的篮子行礼,柳编的花篮里装满了桂花,世民不由得好奇,询问他们道“更深露重,你们母女二人不在桃花涧休息,在这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