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他眼瞎还是他眼瞎，这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一个是无双的公子，一个是被雷劈到凡间的钟馗，究竟哪里像了？

诚然，这话他也不敢说出来，毕竟是开门做生意的，只能尴尬地应和道：“是，看看这眼睛，这嘴巴，这身姿，都与这位公子如出一辙呢。”

说完，店家暗戳戳摸了摸自己的良心，昧着良心说话，会不会遭天谴？

“其实，我觉得也挺像的。”孟云裳开心了，原先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泥人儿现在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那个，小姐，公子，这个泥人儿需要两日来烧制，不知二位是届时上门来取呢还是送到二位府上呢？”店家问道。

孟云裳打慕容璟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扔给了他，道：“送去忠武侯府便好。”

然后，拉着慕容璟离开，头也没回。

店家闻言，滞愣了良久，待缓过神，重重舒了口气，方才，还好没说那个泥人儿丑，不然，岂不是要开罪那位蜀中郡主了？！

这般想着，他竟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招呼伙计去将那两个泥人儿小心送去烧制。

“你啊，何苦吓唬他？”出了泥人儿店，慕容璟才无奈地摸了摸孟云裳的脑袋。

孟云裳脑袋一歪，道：“谁叫他方才犹豫来着？本郡主做的泥人儿，再丑能丑到哪里去？”

“是是是，裳儿的泥人儿最漂亮了。”慕容璟嘴角的笑意比往常大了些，似是忍俊不禁。

孟云裳掐了他的胳膊一下，掐着腰“恶狠狠”道：“不许笑不许笑！有那么好笑么？”

慕容璟赶忙摇摇头，“不好笑，不笑了。”

可嘴角那抹笑意却是越放越大，在万家灯火的映衬下，好似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不小心落入了这烟火之中，为这满城的灯火增添了一分虚晃的美丽，让孟云裳不由看呆了，偌大的上京城，灯火万千，似乎，只为他一人而明。

慕容璟亦望着她，一身红衣，于人群中张扬却不媚俗，如同诗书中的九尾狐，妖媚却单纯，踏着一地落花来至凡尘，只为，点亮这一城的灯火，留下她的点滴足印，以向世人证明，她曾来过。

......

“归陌哥哥，好吃，嘿嘿。”孟云裳疯玩了许久，累得走不动，死活非要慕容璟背，却在回忠武侯府的途中，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慕容璟背着她，前方是昏暗的街口，后方是是灯火达旦的长街，听到她的呓语，温柔一笑，将她往上撑了撑，一步一步，走得平稳而坚定。

“又饮酒了？”行至忠武侯府门前，孟云深正掌着一盏灯，等在外面，见孟云裳趴在慕容璟背上，眉头微蹙，有些不悦。

慕容璟道：“郡主玩累了，并未饮酒。”

孟云深往前凑了凑，用鼻子嗅了嗅，确实未曾闻到酒味，才稍稍放下心来，上前正欲将人接过来，却不料梦中的孟云裳感知到了什么，死死攀住了慕容璟的脖子，哭着喊着：“不要，我不要跟归陌哥哥分开，大哥你是坏人。”

“坏人”孟云深：“......”

慕容璟尴尬地笑笑，道：“侯爷，不然，璟送郡主进去？”

孟云深看孟云裳那副架势，只能微微颔首，心下那抹“女大不中留”的感觉却怎的也消散不去，哽在心口，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甚是难受。

“大哥是个坏人！归陌哥哥，打他！”刚踏进侯府，孟云裳趴在慕容璟背上手舞足蹈地又喊了一声，然后又沉沉睡去。

慕容璟对此很想笑，但碍于孟云深在，愣是给忍住了，“坏人”孟云深心头那个滋味啊，要多不好受有多不好受。

即便如此，孟云深还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二人，一直到暖冬过来伺候孟云裳，才带着慕容璟离开了云裳苑。

“侯爷，璟先行告辞。”出了云裳苑，慕容璟委实觉得自己承受不来孟云深“关爱”的眸光，忙抬手道。

孟云深道：“这个时辰，宫门下钥了罢，九皇子在侯府歇一晚罢。”

“这......”慕容璟犹疑了片刻，在孟云深的眸光注视下，怎的也说不出“在下随便找间客栈下榻”这种话，只好微微颔首，受宠若惊道：“如此，谢过侯爷了。”

待到慕容璟下榻，心头还是十分震惊，好笑，无奈且无语。

因为孟云深将他安排在了北边的厢房，孟云裳的云裳苑在南边，一南一北，隔了一整座侯府，如此刻意的安排，委实让人难以想象是孟云深的安排，但，他还真就是。

住在何处于慕容璟而言并无甚分别，他只是觉得孟云深孩子气的做法很是好笑，也似乎明白了为何他的丫头这般招人喜爱。

“咚咚咚——”慕容璟简单收拾了一下，正准备歇息，突然房门被人敲响，他只好将解了一般的衣带重新系回，前往开门。

“柯姑娘？”慕容璟见到柯依云，微微有些惊诧，倒不是惊诧她为何在侯府，而是惊诧她为何这么晚来寻自己。

柯依云十分不客气也不见外地挤开他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