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云裳继续道:“心诚与不诚,不体现在这种表面功夫上,一人某日冒着风雨前来,你说他心诚,可他也仅仅是因为有所求才来了这么一回,只是这么一回恰好遇到了风雨;另一人日日前来,所求不多,只图心安,某一日起了暴风雨便没来,你说他心不诚,可他也仅这一日没来,只是因为这一日恰好遇到了风雨。小师父,您说,我说得是对还是错?”
小师父愈加默然,不知该如何反驳,亦,似乎反驳不了。
孟云裳笑眯眯地看着小师父,半晌,小师父才幽幽叹了口气,吐出这么一句:“施主倒是与旁人不同。”
既没说认同也没说不认同,他自己心头也略过一丝茫然。
孟云裳笑笑,不置可否。
到了菩提寺大殿,慕容璟跟着孟云裳一道上了炷香,又捐了些香火钱,刚踏出宝殿,便撞上了方丈大师。
“郡主,九皇子,渝王爷。”方丈一手拈着佛珠,一手直立在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方丈。”三人亦双手合十回道。
方丈微微点点头,对孟云裳道:“郡主,您来礼佛,该着素衣以示敬意,红衣张扬媚俗,乃是对佛祖的大不敬。”
孟云裳双手合十,冲他微微弯了弯身,道:“方丈此言差矣,佛祖关爱世人,自然有一颗包容世间万物的胸怀,无论是美丑善恶,他都能容纳,自然也不会因为我穿红衣礼拜而开罪于我,礼佛在于心诚,而不在于功夫诚。”
方丈微微蹙了蹙眉,不敢苟同她这话,道:“郡主这可如此胡说?心若诚自当面面俱到才是诚,否然,又如何算得诚?”
“方丈,既然佛扬传......”孟云裳双手合十,敬重有加地再次弯了弯腰,话才说了一半,眸光无意间瞥到方丈身后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连招呼都没有打,急急忙忙撞开他追了上去。
方丈气得吹胡子......额,没有吹胡子,只有瞪眼,“郡主如此不知礼,此乃寺院,并非忠武侯府。”
慕容璟抬手揖了揖,道:“郡主性情如此,不拐弯抹角,不惺惺作态,方丈习惯便好。”
说罢,抬脚便去追孟云裳了,留下方丈与慕容凉大眼瞪小眼,更加气恼了,“真是有辱佛门!”
慕容凉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方丈莫气,郡主在边关三载,自然不拘小节,至于九皇兄......他也是个可怜人儿,方丈莫与他一般见识。”
方丈闻言,不畅的胸口才微微有些纾解。
慕容璟追上孟云裳时,她正立在原地,呆愣愣地不知在想些什么,他上前问道:“裳儿?怎的了?”
孟云裳摇摇头,道:“没什么,我方才似乎看到了一个熟人,大约是眼花了罢。”
慕容璟见她脸色有些发白,不免愈加担忧,道:“顺其自然便好,过于强求反而不得其法,嗯?”
闻声,孟云裳脸色这才稍稍缓和,笑了笑,“嗯”了一声,道:“归陌哥哥,咱们回去罢,不然该晚了。”
她既不愿多说,慕容璟也不多问,摸了摸她的头,淡淡应了声“嗯”,然后带着她打道回府了。
一路上,孟云裳将马儿赶得特别快,原本大半个时辰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愣是让她给缩成了小半个时辰,甫一进城,她本想去镇国公府,却在一瞬间兀地冷静了下来,回了忠武侯府。
“裳儿,发生了何事?你为何如此急躁?”将马儿扔给侯府的下人,慕容璟忙扯住了孟云裳,眉宇间满是担忧之色。
孟云裳深深吸了口气,仍是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我方才在菩提寺,似乎看到了二姐姐和荣王。”
慕容璟瞳孔微睁,道:“二小姐和二哥?他们......那你为何不追过去?”
孟云裳道:“若二姐姐当真心悦慕容灏,就如我们这般,我追过去,岂不是让二姐姐尴尬?二姐姐不似长姐那般软糯,她若不是自愿,即便是玉碎也不会让人逼她,我怕的是,二姐姐被慕容灏骗了。”
慕容璟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无妨,只要父皇没有下旨,一切皆有变数,或许,二小姐只是去上香呢?”
虽然这个很是没有说服力,但慕容璟实在不愿看到她眉头紧蹙的模样,他的小丫头,是天之娇女,蜀中郡主,该一生无忧的。
孟云裳闻言,突然将脑袋拱进了他怀里,蹭了蹭,闷声道:“归陌哥哥,孟家对于情感之事一向开明,只要两情相悦便好,可孟家素来也讲究红烛双影一双人,慕容灏是个有野心的,他若许不了二姐姐如此深情,我怕二姐姐的性子会受委屈。”
孟荞岍性情与孟云裳相似,但却没有孟云裳那般张扬恣意,冲动易怒,可骨子里的傲气不比她少一分,也不像孟荞岚那般温软,能忍则忍,能退则退。
慕容璟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发,有些心疼,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