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里而去,供人小憩的贵妃榻上铺就着冰软蚕丝簟,挽了攒云髻的妇人倚在榻边,榻阶旁有宫婢为她轻揉着足踝,只她眉间却微蹙,带了些愁意。
自花宴后,因着芊月言行有失惹恼了太子,昭仁帝心里生了隔阂也不常来她宫里了。这几日她买通了和仁宫的一个小内侍,结果昨日却传了消息来——陛下抬了个常在,位分仅居四妃之下。
好端端的因着个没多大关系的侄女儿而失宠。
这教她怎能不气,又怎能不急!
她觑了那为她捏揉的宫婢一眼,道:“红豆,听闻你有个青梅竹马在宫里当差?”
听得她的问话,红豆整个身子都僵硬起来,她好不容易稳了神绪,“回娘娘的话,奴婢是有个邻家表兄在宫里……”
李贵妃掐了颗紫黑的葡萄,红唇轻扬,“是在哪个宫的?”
红豆的声音都有些颤了,“是,是延云宫里的护卫。”
淑妃的宫里?
长长的护甲微翘,李贵妃捏了张绣着双喜如意的帕子擦手,眉梢的焦意微微压了几分下去,她的神情若有所思起来。
是时殿外传来宫婢的通禀声,“娘娘,陛下身边的海公公来了!”
李贵妃面上一喜,连忙整了容装,起身来迎。
阿海身为昭仁帝身边的红人,平日里宣旨传口谕哪能劳得他,今天前来指不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只要能同他攀点关系,让他在昭仁帝耳边吹吹风,哪里还轮得到那什么炩妃淑妃踩在她上头?
踏进了殿内,阿海的眼里微微眯起,他口中道:“老奴见过贵妃娘娘。”
“海公公无须多礼。”李贵妃笑了,示意红豆搬来软杌,哪知阿海却摆了摆手,面上是皮笑肉不笑的,“还请娘娘快些随奴才走一趟罢,陛下可在和仁宫候着您呢!”
登时李贵妃觉得右眼跳得厉害,心里不由一紧,只是她面上还是端着一幅从容,“本宫先去换身衣裳。”
换了件颜色没那么艳丽的宫装,又拨了两支金钗下来,李贵妃才摆了仪驾前往和仁宫。
匾额上烫金的三个字看得她心头发慌,李贵妃掐了掐红豆扶着她的手,红豆咬着唇不敢出声。后头阿海送了人到殿门口,便退了下去。
随着内侍的“贵妃娘娘到——”一声通禀,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往她身上投来,李贵妃腿一屈,直接跌了地上行了个大礼。
“贵妃何必行如此大礼?”昭仁帝走了下来,亲自扶她起身,李贵妃心顿时稍安,她立马又换了副柔顺的笑,只道:“臣妾这几日听宫人嘴碎,说陛下头痛之症反复,便跪了几日求佛祖保佑,因而这膝下便……”
她又一笑,“为了陛下,臣妾做什么都是值得的。”说着她无意间眼风下意识一扫,便怔住了。
先前她太过紧张,怕哪里开罪了昭仁帝才被请来,所以也没留意这殿内竟还有其他人。
右侧百转龙珠香炉旁立着的,不正是她厌恶极了的谢怀锦,此时他面色依旧清冷,只是她眼花还是如何了?竟在这人眼里看出了丝丝嘲讽?
李贵妃捏着帕子,暗暗咬牙,怎么走到哪都有这煞神?
当真是煞神又煞风景!
“贵妃果然同传言那般,贤良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