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剩下了内衣。
冷,特别的冷,这么空旷的地方即使暖气再足也是冷,我又冷又怕,这个可怕的地方像噩梦一样,我不知道这里面的每一个通道每一个房间都通向哪里,而后面还有什么人在追杀我。
江以宁步步紧逼,我退无可退,最后一头扎进了一个明亮的地方。我以为这里是出路,或者还可以通向别的地方,但是我进来的那一刻,我发现我错了。
这是一条死路,而且再无退路可言,这是一件玻璃花房,深冬初春的阳光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虽在室内,如同室外一般无二。
我绝望了,我转过身来,我看见江以宁站在门口。
但是我愣住了,因为江以宁的神情。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神情呢,我猜不透他,但是那个神情特别的悲伤,让我愣住了。
我冷,我抱着自己的两只胳膊,他拿着那件衬衣走上来,展开那件衬衣,把我包在里面,然后他用他的胳膊和身躯也包住了我。
我瑟瑟的发抖,我还在想逃,他却在我耳边小小声的说,“别动。”
我没有再动了,因为他那样抱着我,我觉得他已经冷静了,可是我怕我再动又激怒了他,于是我安安静静的被他抱着。
他抱了我一会儿,在我身后一个我抬腿踢不到他的位置,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安静地站着。
这间屋我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应该也是展示古董的地方,里面只摆了一件古董,是一个圆盘,都生了锈,但是却被玻璃罩罩着,摆着这屋里的正中间。
这屋一定是被人精心的排布过,种了兰草,开了一些兰花,配上那个古董圆盘竟显得既不觉突兀又不缺乏生动,满室的清幽,而且玻璃墙应该每天都有人打扫,在冬天依旧可以保持的春光明媚。
在我的印象里,不管是博物馆还是古董收藏,不都应该是昏暗光线找不到的地方吗,这里竟然如此与众不同。
江以宁把我转过,让我可以正对着那个玻璃的展柜,而他依然在我身后,我俩一起看着那个古董。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
“镜子,汉代铜镜。”
汉代?我对历史不怎么感兴趣,得有三两千年了吧?江以宁好品味,这么老的东西都能搞的到,也不知道真假,别被人骗了。
“你知道上面写的什么吗?”
不知道,黑漆漆上面还都是铜锈斑,他就是把上面那几个甲骨文——应该是甲骨文吧,写的跟画的一样拿出来给我认,我都认不出来。
江以宁怕是识破我这个文盲,他叹了口气,环着我的手像是环了个小孩子,还微微的摇摆了起来,他下巴压在我的头顶,说的每一个字都轻轻砸在我头上。
“见日之光,长毋相忘。”
我有一点愣神。
见日之光,长毋相忘。
我似乎在哪里听过这句话,就像是我在前世说过一样,我说,见日之光,长毋相忘。
不可以把我忘记啊,只要还能见到日月之光,你就不可以把我忘记啊。
那么我倒是理解了江以宁为什么设立这么一间花房的用意了。的确,唯有这件花房,大概才能最大限度的保留这样的日光。
我觉得不可思议,我竟然能懂这八个字的含义。
我在微微的叹息,江以宁问我,“你想到了什么?”
我没想到什么,我不说话,他压着我的头,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跟我说:“这个东西,对我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很重要,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跟你一样的重要。”
我怔忡,江以宁松开我,改由拉着我的手,对我说,“走吧,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