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在茶馆下左等右等不见晓星尘出来,正担心时总算看到白衣身影走出玄门当铺,身后还跟着一个衣衫素净相貌文秀的公子,那公子看起来略有几分眼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里似悲似喜。
晓星尘进到酒楼,要了一个雅间,关上门窗才给他介绍:“这是慕月阁的老板。”
薛洋拉过晓星尘窃窃私语:“让你卖石头,你把老板拐出来干什么?而且这个老板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晓星尘四下确认,开了个隔音结界,对那位公子道:“好了,你可以用自己的声音跟他说话了。”
那位公子一抬手摘去帽子,长发散落,竟变成一个秀丽温婉的女子,压抑着激动道:“薛公子,我是柳姑娘,多年不见,你不记得我了吗?你……怎么成了这样……”
女子看到他空落的右臂,隐隐泛起泪光。
薛洋认出这是谁了,有些不自然地侧身而坐,避免让空荡的袖筒暴露在女子关切目光下。他自认是大恶人一个,习惯孤家寡人,野蛮生长,现在也就同晓星尘亲近,对于别人对他的关心问候,尤其是把他当做恩人对待,甚至思念,还是感觉别扭。
“哦,是你?”他皱眉回忆:“嗯?你现在姓柳么?我记得你以前只是名字中有个柳字而已?”
被认出的柳姑娘有些害羞与惊喜:“以前的身份,我早就抛去了,作为女子,不便抛头露面做玄门掌柜的老板,我平日里都是扮作柳公子,现名柳错心。”
薛洋点头嘉许,“算你有能耐,竟然真开起了玄门当铺。”
柳错心莞尔:“薛公子教给我的手艺怎能浪费。”
“哪算我教的啊,我只不过丢给你了几本书而已,”薛洋大咧咧道。
“还是依赖薛公子最初的点拨,开店的本钱也是薛公子给的。这家玄门当铺,哪怕说是薛公子的也不为过。”
“嗯?此话当真?”薛洋喜出望外,前倾身体道:“那正好,这样晓星尘道长就不用卖灵石或者制作护身符了,你是不是可以给我们准备点旅费银两?”
没想到久别重逢薛洋开口竟是跟姑娘家要钱,晓星尘低声劝阻,柳错心却怀念地笑了:“薛公子果然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拘礼节,公子放心,你们需要多少钱,我会尽量准备,慕月阁经营六年,还算攒下了些积蓄,足矣加倍报答公子当年的接济之恩。”
“这个我们商量一下今后再说,你们久别重逢,先一起吃顿饭吧。”晓星尘以点菜为由,自己离开雅间。
柳错心隔着桌子打量对面的沉默人影,还是难以相信这样栩栩如生的形象竟然是个鬼魂。
“薛公子……你后来,发生了什么?现在真的是鬼吗?”
“是啊,你怕不怕?”
“我不怕!”秀丽的女子突然音量变大,“这些年来我到处打听你的消息,也听到了一些传闻,我一直不相信公子真的在两年前去世了,没想到……能再见公子一面真是太好了,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事,公子请尽管吩咐!”
薛洋有趣道:“你打听我的消息,就没听说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不管公子对别人做过什么,对我来说,永远都是救命恩人。”
柳错心坚定无比,窗外光线照在她脸上,只见眉目含情,肤色白里泛红。薛洋托腮慨叹:“唉,如果晓星尘道长也能这样心思简单就好了。”
柳错心听他如此说,注意力也全然没有放在自己身上,不禁眼眶一红,视线却舍不得从桌对面的人身上移开。薛洋比她十五岁初见之时年岁略长,虽然变成了鬼,且缺失一臂,看起来却比七年前更具活力,整个人全无当年那般森寒阴郁,无论喜笑烦恼,都自然流露,真真正正像一个活泼英俊的邻家兄长。
晓星尘在外面等过了大约一两盏茶的功夫才回雅间,看到柳错心微红的眼眶也只能假做不见,微微扫了薛洋一眼,招呼小二上菜。
席中,柳错心了解到他们要在鹤壁逗留一段时日,大方邀请二人到自己家去住,薛洋不推辞,晓星尘也就随他,顺便向柳姑娘打听关于一夜春风楼的事情。
“一夜春风楼的老板?”提起这个人,柳错心秀眉轻蹙,露出几分烦恼鄙夷,“严老板不是什么好人,平日里贪图享乐,欺男霸女,而且不知是何时开始怀疑我是女扮男装,常常来慕月阁,借口买仙器,实则骚扰。”
薛洋奇道:“他不是开男妓馆么?怎么也贪图女色?”
“此人下流无耻,只要被他看中,无论男女,他都骚扰不断,直到得手或腻烦才肯罢休。你们为何打听他?”
为了小心起见,薛洋与晓星尘暂时不想提夺舍团伙之事,避免节外生枝打草惊蛇,薛洋言简意赅道:“晓星尘道长天真无知误入妓馆吃宵夜被灌了迷魂汤,差点清白不保,我要找这个黑店老板算账,说不定顺便销毁一夜春风楼。”
这番说辞差点让晓星尘被口中食物噎住,想想竟情况属实,无从反驳,终没有作声,表示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