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第几回了?看来这王城脚下还真不怎么太平。”殷绪在马上抻了个懒腰:“我们分明连辆马车都没有,他们是怎么编出劫财这个借口的?”
付疏篆冷笑:“只怕他们劫的不是财,是消息。”
殷绪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按在地上的人高马大的劫匪头头,轻笑一声:“你可知道,有用的消息都有什么特点?”
头头还算硬气,刀架在脖子上,依旧一言不发,闻言,还往地上啐了一口。
殷绪也不生气,慢悠悠道:“一,真实性。当然,我们都站在你面前,这个就不提了。”
头头以一种看神经病的眼光看着殷绪继续胡扯。
殷绪伸出手指:“二,时效性。消息呢,一定要迅速,速度要快,内容要新,才不辱没了消息的价值,所以,你一定要快点把你知道的事告诉你的主子,晚了他会很生气。”
头头面色一紧。
“三,准确性、简明性。三言两语,记清事实,寥寥数笔,显出精神,概括而不流于抽象,简短而不陷于疏漏。不过依我看,以你的文采很难达到要求,为了不让我们的形象毁在你烂俗的描述下,我已经贴心地为你准备了说辞。”殷绪打个手势让侍卫放开了劫匪头头。
“给你主子带句话,”殷绪没有停留,直接绕过劫匪拍马离去:“他久等了。”
见惯了锦都的繁华,再见王城亳都也只觉得不过如此,殷绪驾马,落后付疏篆一步走在街上,用余光将周围事物扫进眼底。他曾在这个城市生活五年,然而当时他的全部世界只囚禁在商宫冰冷的四方宫殿中,这些正常的风土人情,对于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不管这十年的空白是否存在。
“在看什么?”付疏篆回头。
殷绪回神,道:“这里守卫不错,换班的时间和人手安排都值得借鉴学习。”
付疏篆轻笑:“有你做门主,是鼎昇门之幸。”
“……”殷绪神色略略凝滞,他强忍嘴角抽搐,按下了抚额叹息的冲动。不是不反驳,而是懒得一而再再而三地浪费口水,这些天与付疏篆同行,但凡哪一处漏了破绽,必然会被抓着不放,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我却觉得有付公子这样惊才绝艳之人呕心沥血,才是鼎昇门之幸。”殷绪假笑:“那么,一会儿就有劳您费心周旋了,兄长。”
“贤弟不必担心,”付疏篆唇角微启,欣然应下:“一切交给为兄,不过……你可要藏好了,那位渭水风氏的小侯爷,可就坐在主位上呢!”
今日杨司礼很忙碌。
林大夫吩咐,须得在这位渭水新袭爵的侯爷加冠前把全亳都数得上的名门闺秀给他看上一遍,若能凑成姻缘自是最好,若凑不成……也是做好了王上给渭水风氏的面子。这事儿本是轮不着他一个商宫里的小司礼的,孰料施侯那边又过来消息,施侯的大公子恰巧在这几日到,施大公子比风侯爷略长几岁,同是至今未有正室,便也来凑个热闹。杨司礼祖籍为施侯统辖的吴州,当初也是被施侯举荐到亳都做事,有了这层联系,这个“美差”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杨司礼头上。
要说这份差事其实不差,不过是安排几个娇滴滴的闺秀小姐给两位贵公子过个脸,弄些歌舞,走个场子罢了,两位公子满意,他的差事就算成了。可差就差在,这位来头颇大的风侯爷从进来到现在脸就没放晴过,任一个个王城里数得上的闺秀在眼前走过,眼睛都不看一下,难为施大公子一人撑起整个场子,一边与风侯爷说话,一边还应付着一波接着一波的柔情似水,很是辛苦。
两个公子这儿气氛诡异,下面的女眷席上也是暗潮汹涌,几家素来看不对眼的小姐针锋相对,明里暗里地给对方使绊子,简直一片混乱。在场哪位闺秀是他能得罪的起的?只能是哄了这个哄那个,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司礼大人,外面有客来见。”杨司礼刚刚喘了口气,一个下人疾步过来,凑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
杨司礼心头疑惑,客人?今日哪里来的客人?不过……他整了整衣袍,向门外走去。
“司礼大人,就是这两位公子。”下人小声道。
杨司礼抬眼一瞧,未及想别的,心里先是一赞:两个翩翩少年,一着紫衣,一着青衣,长身玉立,贵气逼人。杨司礼脑海中迅速划过所有世家诸侯公子哥儿的名单,一边拱手一边道:“在下姓杨,乃商宫司礼,亦是今日群芳宴的主事,请恕在下失礼,实因先前并未接到有关二位公子的消息,不知二位可否……”他故意停顿,借机观察这二人的举止。
为首的紫衣公子微微一笑,还了一礼:“并非杨司礼疏忽,我等应施公子邀约而来,却不巧赶在这个时候,还请杨司礼见谅。”
“这可不敢当。”杨司礼连忙侧身避开,道:“那就请二位公子稍加等候,待在下通报给施公子,自当迎二位入内。”他略略迟疑,道:“还未请教公子名姓?”
紫衣公子道:“付,”他侧头看了眼青衣少年:“此乃家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