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绪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愿闻其详。”
“你知道天道为什么不给你异能吗?”顾氏道:“你不是唯一一个天道派来的穿越者,在你之前还有很多人,天道赐予他们足以与我们对抗的异能,可最后他们都死了,而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死在我们手上,大部分人,都是天道亲手抹杀的!”
殷绪道:“如果我没猜错,那些被抹杀的人都投向了你们的阵营吧。”
“那又怎样!”顾氏上前一步,神情激愤:“我们是穿越者,你也是穿越者!我们本就该站在一个阵营里!”她一手指天,道:“你看看这个世界!你看看这个时代!愚昧、无知、黑暗!低级的奴隶终日浑浑噩噩,任由上层贵族打骂驱使,说杀就杀毫无人权!一个贵族的坟墓里有上百个年轻力壮的奴隶作为祭品殉葬,没有人把他们当人看,甚至他们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是个人!这些,你难道看不见吗!你难道不想改变吗!”
顾氏的声音越来越激动,说到最后,她声音微微颤抖:“加入我们吧,我们背后有着可以与天道为敌的强大力量,我们一起来改变这个世界,你和我们不同,你没有异能也能过得很好,等有了异能,你会得到更多力量,你可以尽情地做你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比我们强大,却处处受天道掣肘,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你想把这个世界改变成什么样子呢?”从始至终,殷绪的神情一直是淡淡的:“你真的想把它变成一个平等、民主、宽容的世界吗?还是说,你想要的是一个只对你有利,可以让你凌驾于众人之上的世界?”
平等,民主,宽容……他们想要的真的是这些吗?不是的,如果只要这些就可以满足,他们怎么会选择穿越到古代?他们真正想要的是生死予夺、大权在握的快感,是在根本上有别于他人的优越感,可当现实区别于小说,他们没能得到想要的位置,不是王公贵族、名门闺秀,而是贩夫走卒、奴隶下人,梦想操刀的人变成了案板上的鱼肉,他们怎么会甘心?
“你想改变,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对奴隶的同情,可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世界的阶级分化使你自己的利益受损了,不是吗?”殷绪道:“站在不同的位置上,视角不同,立场自然也不同,你只是在为自己对权利和力量的向往找借口而已。改变是历史必然的趋势,可现在还不是它出现的时候,它不该成为你们滥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来达到自己目的的借口,还是说——”殷绪微微停顿了一下:“顾韵顾姨娘,莫非在你杀死白三将军的正妻燕氏时,想的也是改变世界?”
轻飘飘一句话,如同一枚小小的火柴,却瞬间点燃了顾韵心中的□□,“轰”的一声,把她所有的新伤旧伤,都炸了出来。
“是她先刁难我的!”顾韵彻底失去了理智,她拔剑冲向殷绪,似乎是想把他舌头割掉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却被殷绪随便的一个格挡飞出了半米,摔在地上,吐了口血。
“妈妈!”白羽灵连忙跑过去抱住她,手忙脚乱的把扶顾韵坐起来,她看着顾韵狼狈的样子,眼泪流了满脸,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哭着求殷绪:“你别打我妈妈好不好,我不要白羽瑛的身体了!我不想嫁给施公子了!你放过我和妈妈吧,求你了!”
白羽灵把脸埋到顾韵怀里,哽咽道:“妈妈,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不想嫁人了,我们还和以前一样当云游道士,那些人都是骗我们的,他们只是在利用我们,我们一起走,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
“他本来……是想和我一起走的。”顾韵怔怔道,她好像已经看不到抱着她哭诉的白羽灵,而是陷入了回忆中:“他被西戎人重伤,是我救了他,我把他带回山洞,照顾了半年多,他爱我,说要娶我。”
那时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连自己的能力都不怎么会用,外出恰巧遇上被西戎人追杀的白靖,西戎人要连她一起杀,白靖护着她说姑娘快跑,自己身上又中了好几刀,差点丢了命,她一下爆发杀了所有西戎兵,怕得要死,连晕过去时都在做噩梦,梦见那几个西戎兵提着沾血的刀找她,要她偿命。
顾韵来到这个世界前,只是个刚上大学的姑娘,对穿越还抱着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谁知真穿越了,做梦都想着回家,整晚噩梦连连,稍微一点响动,都能让她抱着被子哆嗦半天,幸好,还有个白靖。
白靖不知道她身怀异能,只把她当做一个救了他的普通姑娘,也没有问他们是怎么从西戎兵手下逃脱的,他伤很重,根本不能出门,那半年里,他们朝夕相处,暗生情愫,后来,白靖自己动手布置了一个喜房,他们拜堂成亲,小小山洞中只有彼此,她想,只要有白靖,她愿意忍受这里的一切。
可有一天,他说他必须回家了,他握着她的手,道:“阿韵,和我回去吧,我要把你的名字光明正大的写在我白氏的族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