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素蔓延得很快,君楚昭的身体一直处于冰冷的状态,一到夜晚身上就会覆盖一层冰霜。顾相思为她把脉,每次的脉象都比前一次要微弱,君楚昭的状态也更危险。
跋涉当中,顾相思抱着君楚昭,嘴唇冻得发紫。
当自己身体温度也变低时顾相思才会将君楚昭放开,等体温恢复后又将君楚昭抱紧。她的做法在湮魂面前无疑是杯水车薪,可至少能让她的阿昭好受些。
又过几日,顾相思的婢女海棠终于忍不住了,一次次地劝顾相思不要这么执着。
“郡主,这车里温度这么低,您的身子骨打小不好。再这样下去,奴婢担心您受不住啊。”
顾相思眼底一片乌青,她很久没有睡个好觉,已经疲惫到极致。海棠最初劝解的时候她还能耐着性子和她讲道理,现在她只想和君楚昭好好的安安静静地待在这个小空间里。
“海棠,以后这种话你不用说了。”顾相思感受着怀中的人冰冷的身体,没看海棠一眼,轻飘飘地说,“我的命是阿昭的,上天注定我要和她同生共死。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以后你不用再说了。下去吧,之后服侍你不用上车了,让山茶来就好。”
“可是郡主……”
海棠还是很担心,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相思打断了,“出去!”
“郡主……”
“海棠,你是郡主还是我是郡主?咳咳!”顾相思气狠了,连声咳嗽起来。
“郡主莫要动怒,担心身子,奴婢这就下去!”
海棠见她真的发怒,慌了神,也不敢多待,赶紧退下。
顾相思喘着粗气,等海棠消失后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蹭蹭君楚昭的脸颊,如果是往常君楚昭一定会故作嫌弃先把她推开,然后等自己撒娇了才无奈的任由她抱着。可是现在君楚昭就在她怀里,她像以前一样紧紧贴着这人,可是君楚昭却没能再推开她了。
顾相思鼻头泛酸,哽咽着,“阿昭,等你醒了我们就回胡关,我陪你去萨拉赫骑马看日出日落,我们一直待在胡关,好不好?”
顾相思很累,抱着君楚昭闭上了眼睛,进入浅眠。
晚上,大军找了个依山傍水的地方驻扎。
顾相思没有下去,而是将马车的帘子掀开,给马车里面换换气。
不远处士兵们正在烧火做饭,他们点燃一把树叶作为火引子扔到简易石块搭建的炉灶里面。浊灰的烟雾模糊了众人的面庞,随着风的方向飘远,消散在天空。顾相思看着在柴火上跳动的烈火,她还记得第一次和君楚昭见面的时候也有这么一场大火……
顾相思是被乳娘带大的,小时候乳娘并不喜欢她,总会趁着其他人不在的时候打骂她。乳母最喜欢的就是捏住她的小块肉,捏紧往上提,就能疼得她眼泪一个劲得往下掉。
乳娘打人很有一套,把人折磨个半死还什么伤都看不出来。拧肉针扎这些宫里见不得光的私刑,顾相思在还未记事的时候就尝尽了。她常常受不住疼哭闹,可任由大夫检查也找不出半点伤口。
府里的人不知其中细节,只觉得她骄纵,难得伺候。顾相思那时年纪还小,却知道大人们很讨厌她,久而久之就算挨打了也只会抿着嘴往死里憋,不给别人舔麻烦。
七岁那年,顾相思才知道为什么身边的人恨她怨她。
那年秋天,皇帝派人给清河送了赏赐。使臣还没走,乳娘的孩子康悦便去库房偷拿她的赏物,结果不小心打碎了御赐的玉佩。
在大兴,奴才打碎皇家御赐之物是大罪,轻则断手重则杀头。
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受罚,乳娘逼着顾相思要她把罪责扛下来。她是县主,那些东西又是皇帝赏赐给她的,如果是她打碎的玉佩,就算报到宫里也顶多口头责罚几句。
可那时的顾相思还太小,不懂这里面的大道理,她只觉得不是自己的罪不应该自己扛,一直死咬着嘴不肯同意。
“这就是你打碎的,你去告诉使臣啊!是你打碎玉佩的!不是康儿!”
顾相思还记得那天乳娘服侍她睡觉的时候掐着她的胳膊使劲摇晃,乳娘的力气很大,将她的胳膊都捏出两道乌青。
小小的顾相思很茫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乳娘会那么疯狂。
从她记事开始,康悦便时常偷拿她的东西抢她吃食,吃穿用度都要比她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