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到达山河蜀道的时候已经天黑，萤火照耀着遍布青苔的石道。石道很长，最初仅容一人通过，前行一段时间后穿过山谷，眼前顿时开阔起来。在山谷后面是一座大山，青苔石道盘旋而上，巨石所铸的宫殿屹立在山间，巍峨雄壮。

每座山山腰都设有一处石堡，石堡外围装置有巨型弓/弩，以及其他多种小型武器。每隔十里有一处瞭望塔，上面两人驻守同狄云在青龙山的设防和这里一模一样。

除建筑本身的可怕之外，姜云涛能感受到脚下散步着一股极其恐怖的力量，整个山河蜀道都是建在杀阵之上。他背后发毛，比起深不可测的昆仑仙门和与世隔绝蓬州仙岛的内敛，山河蜀道丝毫都不掩饰自己的攻击性。

只不过……李行盯着地面，这个阵法杀阵是其次，杀阵是建在防御阵底下的。也就是说，杀阵是在防御突破之后才能启动。以杀阵的气息波动来看，如果防御不了外敌，干脆带着整个山河蜀道同归于尽吗？

真可怕啊，这个宗门。

李行不安的摩擦脚底的沙土，山林中充满诡异的虫鸣，仅仅是站着都让人不寒而栗。顾相思没有武功感受不到李行和姜云涛的忌惮，但直觉告诉她这里绝对不会这么简单。

唐煜摊开手掌，在他的手心蜷缩着一只金色小甲虫。感受到陌生的气息，小甲虫不安地在唐煜手中转动。唐煜点点小虫，它瞬间安静下来，蹭蹭唐煜的手张开小翅膀飞向石堡。

他做完这些向众人解释，“与建在悬崖之上的唐门不同，山河蜀道更偏向于在山谷中安定的苗疆。这里的防御阵很强，能干扰人的精神力，我眼睛看不见，以防万一我先传讯到里面让他们先将攻击性的阵法关上。”

“平时攻击性的阵法开着？”李行睁大眼睛，诧异地问道，“如果是你们自己人受伤该怎么办？”

“这个嘛，毕竟如果平平淡淡的生活在山谷里总会松懈的。”唐煜转转手腕，平静地说，“毕竟出了蜀道我们干得就是杀人的买卖，杀人的同时也要做好被杀的准备，防御阵法就是因此建立的。至于杀阵……”

唐煜顿了一下，随后嘴角微挑，冲着顾相思笑道，“这是忠诚。”

他生的俊美，一笑起来周身围绕的阴柔气息尽数散去，令人如沐春风，可就是这份和善让顾相思心头那份不安彻底落实。

忠诚吗？

顾相思想到什么，一股寒意直冲脑门。她面上不显，也没假装听不懂，而是轻声笑道，“正因如此，所以山河蜀道百年无忧，不是吗？”

“昂……也确实如此。”

唐煜应道，本来他只是随口一说，不过看样子这位小郡主很清楚一百年前在蜀道发生过什么。

有些事情并不适合摆到明面上来说，两人心照不宣地不再讨论这个话题。

顾相思眼前突然闪过一丝绿光，她转头看去。有只小小的萤火虫悠悠然地飘到君楚昭眼睛上，微弱的荧光照亮她的睫毛。昏睡中的君楚昭没有往日的冷淡，双眼紧闭面部线条柔和，看起来像只温顺的狮子。

只要收起爪牙，就是只小猫，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存在。顾相思小心地凑到君楚昭身边，萤火虫受惊扑腾扑腾翅膀匆忙飞走。她抬起手轻轻拂过君楚昭的眼睛，将萤火虫的痕迹擦拭掉。

仅仅是短暂接触的时间，顾相思指尖也能感受到僵硬的冰冷。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脉象，君楚昭跟死去并没差别。

顾相思反而觉得一阵轻松，已经到达蜀道，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希望。虽然她很想君楚昭只属于自己一人，可这一切的前提都是活着。

“马上就能结束了，阿昭，请再这里忍耐一会，你马上就能醒来了。”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后面的话顾相思没有说出口，她坐到一旁握着君楚昭的手抬头看着天空。这里和胡关很像，有一样繁星密布的星空。只不过与胡关只有星月的天空不一样，蜀地上空笼罩着一层乌云，空气中充斥着无味的水汽，让人打心底地放松下来。

“九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一个黑影装进了唐煜的怀中。

几人很意外，一扭头朝唐煜那里看去，发现来者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头上戴着银饰，穿着青土布制成的衣裙，不论是裙摆还是领口都有很明显的蛇形标志。

是苗人。

李行他们眼神复杂，心思各异。

唐煜看看自己怀里的少女，宠溺的揉揉她的耳垂，温柔的说，“好了英儿，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把寒暄放一边，你能先控制她体内的毒素吗？”

“救人？”卯英这才注意到现场还有其他几人，“他们的气息不像是蜀人。”

“嗯，躺着的那位是护国将军府的小将军，身上中了湮魂。我记得你之前治疗过湮，再来一次的话有把握吗？”

“话是这么说啦，具体情况还要具体分析，九哥你一大早的派人把我从苗疆叫到蜀道来就是为了这个嘛？”卯英小脸紧皱极为不满，别扭两下没等唐煜安慰她又自己把自己哄好，“算了，既然是你拜托的话，那我去看看吧。”

卯英小跑跑到君楚昭身旁蹲下，礼貌地问她，“请问我能看看她吗？”

顾相思从刚刚听到卯英解过湮魂的毒便满心欢喜，眼神发光，连忙让开请求卯英为君楚昭解毒，“多谢姑娘，若能为阿昭解毒，日后相思为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