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衡叹了口气,打断了他。“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张主事听他问起,瞬间哽咽,抽搐道:“下官在那洞前待了一日,心下只等着有人来救。可一直不见人来,便壮着胆子往那丛林里去。谁知,到了丛林深处却见侍卫和灾民们横尸遍野,到处焦土。下官便知不妥,只得冒死前行。好不容易才出了丛林。一路又翻山越岭,险些成了巨鹰的猎物。要说这一路,当真是九死一生的历险啊!”
“真惊险!”少年阿尘递了一颗果子过去,口中忍不住赞叹。
张主事将面前这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疑惑,道:“这孩子竟是有些眼生。”
秦少衡知他较真,便应付道:“这乌泱泱几百人,你还个个看的真切。”
张主事也知那日人多事杂,断不能个个都记得住,便也点头道:“也是!乌泱泱几百人,眼下竟只剩了咱们这几个!”
“哦,还有一个!在隔壁屋子里。”少年阿尘这才想起隔壁屋子里捆住的军医。
秦少衡见阿尘提起,忙道:“是军医连成。”
张主事听闻还多了一个人活着,只觉欣喜,起身便要往隔壁去看。秦少衡慌的拉住了他,低声道:“军医连日来与我一道在山中也是历尽了艰险,又受了许多惊吓,眼下已是神志不清。”
张主事干枯的眼眶里是掩藏不住的后怕,嘴里哆嗦道:“若不是那一线求生的欲望,下官只怕早已命丧这山林之中。”
“军医自癫狂之后,便总是胡言乱语惊恐不定,多有伤人之举。张主事若是见到他还要担心些。”秦少衡嘱咐了一句,又拿眼瞅他这一身的羽毛,几分不解道:“你这得拔了多少鸟毛啊?”
少年阿尘早就对他这一身乌黑的羽毛起了兴趣,伸手拔了一根下来细细观看。“切,你看这么仔细,还能认出来不成?”
秦少衡瞧他那认真模样,忍不住便要打趣他。
“这是鸿雁!定是来不及南下,才被困在了这冰天雪地里。”少年阿尘说起这来倒是清晰有理。张主事听了他一番说话,点头道:“正是!这鸿雁被困山野,又遇了一只极其凶猛的巨鹰觅食,勇战数个回合,终是不敌,陨落在了荒野里。我因又饿又冷,便将它偷偷的拿了过来。”
秦少衡听他这一说,不禁对这个瘦削迂腐的张主事刮目相看。忍不住出言戏谑,道:“还真超出了我的判断,张主事还能从巨鹰嘴里抢肉吃。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张主事知他故意打趣,便赔笑道:“侯爷见笑了,下官也是情急无奈。”
少年阿尘无暇顾他二人言语戏谑,只回味他所说的鸿雁与巨鹰。
“巨鹰长得是何模样?”
“额、你这突然一问,我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模样。我当时躲在荒草堆里,哪敢多看!”张主事说着便是一个激灵,心有余悸。
“不过凶猛血性那是肯定的,振翅可有一丈有余,那双眼乌黑贼亮的,仿佛能看穿人心。如今想来都是一场噩梦!”张主事连连摆手不肯再去回想。
“九州之上常有奇珍异兽,此等巨鹰不足为奇。”秦少衡嘴上一带而过,心中却是疑云重重。
九州之上豢养飞鸟走兽最为了不得的便是北荒的邬竹邦。邬竹邦自四十年前与风临国断交之后便再未进贡过任何奇珍异兽。
要说当下风临国存世的巨鹰,当属那日巫师奉与皇帝的那一只鹰。巫师称它为稀世雪鹰,凶猛异常。
的确,那鹰丝毫没有让皇帝失望。它叼着一块心头血肉便直直的飞落在皇帝案前的金龙台上。鲜血染红了金龙双目,好不瘆人!
过后,他才知那心头血肉是来自一个孩子。而那孩子竟是端仁太子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