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
“快,快,快!”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而近,大有排山倒海之势,还不等她准备好便蜂拥而至。
宛如一阵狂风呼啸而过,还来不及装入箩筐的落叶又被这一群慌乱的学子们搅得遍地飞扬。少女早已习以为常,索性扔了扫把,靠在石阶上哼着小曲。
“阿离!”
一个该死的夺命的声音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少女阿离倏地跳起,拾起那破旧的扫把,作势扫起落叶来。
果然,一个白胡子老头从高大的银杏树上跳了下来。少女阿离眼瞅着这佝背老头,脸上七分厌弃三分惧怕,手却是一刻不敢停。
“老头,你往后当日日从这树上跳下来,我好逮着你哪日运势不济摔死了,便再没人来扰我清净了。”少女阿离一面拿眼打量那老头的相色,一面又拿捏了手上的力度,好使那落叶不至于太过调皮。
“作死!”那佝背老头破口大骂了一句,手一扬,竟生了一股风搅得那落叶成卷,再不听命于她那破旧的扫把。
少女阿离见他故意刁难,气急败坏,也不作休!扔了扫把便是凌空一脚扫了过去,那佝背老头眼看着垂垂老矣却是精壮稳当得很,稍稍一个侧身便让她那一脚扑了个空。
“丫头,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好意思发起脾气来!”那老头一脸蔑笑,随手一拈,便从那成卷的落叶里取了一片金黄。手作势一扬那金黄的落叶便化作利器直直的朝阿离奔去。
阿离自是知道这老头的招数,早就一个大步躲开了。正得意间,却见那落叶仿佛长了眼紧跟着她追来。阿离哪料到这老头今日又来新招,心中暗暗叫苦,只得拔腿就跑。
佝背老头见了阿离撒丫子逃命,心中大快,不由得连连拍手叫好!
这落叶仿佛注了精魔,仍由阿离绕着这无涯书院跑了十来圈竟都不歇息,大有不命中目标誓不罢休的架势。
阿离这窘迫真真是隔三差五的惹得这群宗室贵子们唏嘘取笑。
一个打扫丫头,不知何故得罪了书院里的老魔头,五年如一日的想着法子来折磨这个可怜的丫头。
‘啧、啧、啧!’那一群宿在栏杆后的宗室贵子们唏嘘之余,也露出几分不忍来。
‘快、快、快别看了,小心老魔头瞧上你!’此话一出,这一群养尊处优的宗室贵子们都慌的跑开了,不敢再看笑话。
这厢,这佝背老头正欢喜的听着阿离的哀嚎声响彻整个书院,身边却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人。佝背老头稍稍收了几分欢喜,拿鼻子闻了闻,带着三分嫌弃道:“你今日这香可是越来越娘了!”
“老头!”那人一声抱怨,言语间竟含着三分娇羞。
“得!得!我可受不了你这耍人的伎俩。有话快说!”佝背老头一摆手,作势告饶。
“阿离,可有些长进?”那人眼看着还在檐上跳腾的阿离,眉眼间泛起一丝笑意。
“十八,你瞧她这算是长进呢,还是顽劣!”佝背老头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子,一袭粉衣着实不堪入目。
“这飞檐走壁倒是更有利于她闹腾!到底还是个女孩子呢!”十八王爷叹息一声,面上泛起一丝忧愁。
“女孩子!哼,我看哪,如今这世道是变了味,女子不着裙,男子穿红着绿!”佝背老头话一说完,便作势捂住了耳朵,深恐这十八又来污他双耳。
“你这老头当真是几十年不变的嘴毒。”十八伸了一指戳在老头那佝背上,恶狠狠的道。
“快看,快看,这丫头就要跑不动了。这可是她跑的最久的一次。足足四十圈!”佝背老头伸出四根干瘪的手指,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
“完了,完了。又要中招!你那破叶子快收回来!”十八眼看那破叶子就要扎进肉里,担忧的喊着正得意的老头。那老头却不搭理他,只用手指了指,轻描淡写的道:“再看!”
十八慌的再看时,却见那叶子好似停住了,稳稳的卡在阿离的两指之间。老头看到这,终于会心一笑。十八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远远的喊了一声:“阿离!好样儿的。”
谁知话音刚落,却是扑通一声巨响,远远的便见那墙后鼓起一阵烟来。
“哈哈!”老头眼见着那浓烟,一时没忍住,笑的拜天拜地。
“怎么了?阿离呢!”十八远远的往那浓烟处瞧着,却看不出个究竟。身后的老头却已是快要闭气,抽着那副缩起的身子,断断续续的道:“无妨!阿离摔下去了。”
“摔下去了?那可了得!石板上如何经摔!”十八说着便跑了过去。老头见他着急得不得了,追在后面喊道:“无妨!十八,快回来!”
奈何这十八跑得太快,喊都喊不住。老头只得一路喊着一路也追过去。“无妨,那里是我堆的一堆干猪粪,等着发酵了做肥料的。摔不死!”
“干猪粪!”十八跑得欢快的步子戛然而止,一个急刹车竟险些翻了车。
干猪粪!
这十八生平最忌讳的便是脏臭乱!如今被这干猪粪一唬,又转身撒丫子跑了。留那老头站在原地,瞧着那臭气熏天的浓烟里缓缓爬出一个人来。阿离三步两步僵硬的身体浑身颤抖,走出了那浓烟几步,才听见一阵干咳,又是一通干呕。声音骇人,臭气熏天。
“老头!”
佝背老头听了这一声唤,布满褶子的脸上再也无法气定神闲了,转身一遁,便消失在了楼宇之间。
无涯书院!风临至高学府,历来只收宗室贵子。
书院里学类纷杂,应有尽有。但这风临宗室贵子们却只爱修那律学、医学、算学、书学、画学、武学。以致旁人都不知这佝背老头是何学类的教官。
再说这佝背来头却是终日里正事不干,只爱捉弄这阿离。要说这阿离自打被那娘炮的十八扔到这无涯书院以来,便如入了苦牢。五年来,除了那把破旧的扫把,竟没摸过旁的新鲜东西。
当然,像今日这般的折腾那便是家常便饭,还顿顿换着法子来。
十八本想着借着这老魔头来磨一磨阿离的性子,谁曾想这阿离还一日比一日能熬,硬是没喊过一句求饶,反倒是狠话却放了不少。
“老头,看我不拔光你那几根胡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