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多年,众尖刀儿郎恍似又见着了老国公虎虎生威地向他们大步行来,他们的背脊愈发挺的笔直,只泪水不觉润了双眼。
柳慕容立于尖刀前,所有人都望着他,他甚至在他们的双眼中看到孺慕之情,他知道他们不过是透过他望着他的父亲。
若是他的父亲在此,此时会对他们些什么?会如何铿锵有力地鼓舞士气?
可是,那样的话他不知道该如何,也不配由他来。这儿站着的每一个人都要强于他百倍。
众高僧的吟诵之音声声入耳,似山涧激昂,似鸟语喧阗,似人声鼎罚
“虞阳二十五年朔方之战,奸相苏裴宁、皇二子朱允明军中安插内奸泄行军路线,致我二哥与二万将士埋骨异域。”那虽不是他们所为,但此时这黑锅就由他们背了吧。
“虞阳二十九年居庸之战,皇二子朱允明为剥我父兄军权,设计引我父兄回京。趁我父兄回长安之际,勾结匈奴提顿引兵犯我居庸关,又致无数将士血染黄沙。”
“这一次,他们更是倒行逆施发兵夺宫。就为了他们的一己之私,又将会有多少我大虞大好儿郎无辜丧命?”
数丈之外,高僧们的吟诵与他的声音相应相和,又渐转温软婉转,似母亲抚儿的低喃,似岭南儿女情长的呢哝。
“母亲。”他无声呼唤。
他的哥哥们死了,他的母亲伤心失魂再也不会认得他了,这样也很好,母亲便不会再为他伤心了。
他聆听着那悠扬的吟诵,抬起左手抚着胸口。那儿柔肠百转,相思成疾,丝丝缕缕绞成结,此生怕是终不得解了。
“他们让我们的母亲再等不到儿子回家!让我们的妻子再不能有良人相伴!让我们的儿女再无父亲可依靠!”
“那是我柳家的家仇,更是我大虞将士们的血债。是仇咱们得报,是债他们得还!”
“你们是大虞最英勇的儿郎,是我父最为自豪的孩子,是我柳慕容的兄弟。”他望着众人微微笑,“这一次,就允兄弟我自私一回,请诸位兄弟们助我,咱们玩票大的。”
家庙之内,夜风入室,烛火飘摇。
莫太傅泪眼模糊地望着王老将军:“将军,非得这么着么?”
王老将军咬着牙帮子,两腮边的胡须根根怒发须张。他沉思片刻,招手唤过龙三等人。
“我知道你等四人皆是身手撩的好汉,老夫我在此拜托诸位了,请务必、务必护好你们的五爷,等着我来。”
龙三、赵老四、吴明、刘海四人神色肃穆,冲着王老将军一抱拳,转身大踏步出了家庙。
家庙外,三佰尖刀齐齐单膝跪地,向柳老国公,向先他们而去兄弟的柳慕景、柳慕青、柳慕泽拜别。
东方渐白,三佰铁骑迎着晨星风驰电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