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原本料想是张若衫又闯了些什么祸事,未曾想竟是这些话。什么若是,怕是这个小丫头早已对豫王情根深种,却因自己注定要嫁入豫王府而不敢言明心迹,只怕自己会怪她,怕成为自己的敌人。
林浅想了想,起身将张若衫按到椅子上,定定地看着张若衫:“若衫,你与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澹台容屿?”
张若衫惊慌地抬了下头,下意识地连忙否认:“不是的……”却始终不敢直视林浅。
林浅瞧见张若衫如此小心的模样,叹了口气:“你还要瞒我吗?若是真心地拿我当朋友,便告诉我。你与他是如何相识,何时相恋的?”
张若衫沉默了半晌,将那日在街上所发生的事情悉数讲了出来,包括他们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相遇。
念及此,张若衫自嘲地笑了笑:“相恋吗?不是的,怕是他早就将我忘了,在他心里可能我根本就未曾出现过,不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过客而已,何来情深。”
林浅听闻张若衫如此伤感的话语不禁感叹,纵是往日再潇洒的女子,若是碰上情事,也总会多情善感的吧。不过,更加令林浅没想到的是,原以为张若衫不晓得世间的苦短情长,却未曾想到,她竟如此通透。
“你……非他不可吗?”
张若衫听到林浅这般说,以为林浅生自己的气了,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噌地一下站起来:“不是的小浅子,我……”
林浅倒是被吓了一大跳,知道是张若衫误会自己的意思了,笑了笑:“若衫,你误会了。若澹台容屿当真是你的良人,我自当亲自伴你出嫁,只愿你能得此生喜乐。”
张若衫便这样愣愣地看着张若衫,眼中只剩感动与暖意。
“只是,若衫,以你这般显赫的家世,大可不必嫁入帝王家。帝王家,生生死死,稀松平常。若是入了帝王家,那便是一生的枷锁与牢笼,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的结局。你性子这般单纯直率,如何能够生存下去。”林浅话中充满了担忧。豫王身份尊贵,侧妃定然不在少数,再加上没有名分的侍妾,这女人就更多了。张若衫性子如此不拘小节,又如何躲得过王府中的明枪暗箭。
张若衫仿佛在想些什么,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看着林浅,“小浅子,我从小到大,从未担心过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算捅了天大的篓子,也总会有人替我担着,所以,也从不曾有什么真正让我害怕的。只是,这两日,我眼见着表妹被迫嫁给大自己四十几岁的肃亲王,我开始害怕此生就像这样,随随便便地嫁给一个毫无感情之人,整日地只是在熬日子,熬着等孩子出生,熬着等他们长大,此生便就这样了了。所以,此生,我想为自己而活。就算是没有什么好下场,我也认了。”
林浅心中只是心酸,寻常人家总是羡慕世家子女衣食无忧,富贵荣华,可个中苦楚,谁又能懂。
“所以,我下定了决心,跟从自己的真心。可是,我这脑子整日地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此时才想起,你要嫁的人是澹台容屿。这么多年,在这京城中,除了家人就只有你是真心待我,我怎么能背叛你。”
林浅瞧见张若衫这般大义凛然的样子,忍俊不禁。
“我犹豫了好长时间,才敢来见你。”
林浅哭笑不得:“你呀,我一早便说过,我与澹台容屿的婚事,无关情,无关爱,更是无关风月。再说,就算我嫁过去,也不过为人妾室,你又何来抱歉之说。于我而言,你要比豫王在我心中重要得多。明白吗?再说,我就这样吓人啊。”
“我是怕失去你……”张若衫说着说着又低下了脑袋。
林浅低头浅笑:“傻……”
“你爹娘知道了吗?”
“我还没有同他们说呢。”张若衫顿了顿,“我是想先来告诉你,若是你不开心,我便不与爹娘提起。毕竟,此事是我对不住你……”
林浅瞧见张若衫一直是一副愧疚的模样,想要让气氛不那样沉重,开玩笑地问道:“若是我当真生了你的气,就是不想让你嫁给澹台容屿,你怎么办?”
张若衫晓得林浅在打趣,却依旧撇撇嘴,正色道:“那我便不再提,哪怕是出家,常伴古佛青灯,也好过你不再与我一道。”
林浅从不轻易许诺,却在这日,许下了她一生的诺言:“此生我必竭尽全力,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