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阵法中掉出来的那一刻，沈谦咬着牙，硬生生在半空中转了个身，护着怀里的人仰面砸向地面。

可是等他砸到了地上，却发现不对劲。

怀里的重量不知何时竟然消失了！

沈谦慌张撑起身子，一眼看去，干燥的山洞中只有他一个人，根本没有小姑娘的影子。他连忙起身，一个物件就顺着他的动作一下子掉了下来，他下意识将东西接住。

沈谦：......

那不是什么物件，而是一棵破破烂烂的小白菜。

小姑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棵此时此刻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身边的小白菜。

白菜的模样既陌生又熟悉，沈谦心头升起了一个荒诞的理由。

沈谦犹豫着，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手心上的小白菜，“你......是我的，契灵？”

原本水灵灵的小白菜，如今却像菜市场里被丢弃在垃圾堆里的残次品，叶子腐烂，布满黑斑。

小白菜没有回应他，但是沈谦已经通过契约印记找到了证明。

那个将他从冰湖里救出来，背着他在茫茫雪山中跋涉，拼尽全力护着他的女孩，就是他的契灵。

“你，还活着吗？”沈谦怔怔地问道。

依旧没有回答。

神识内，牵连着小白菜和他的那个契约印记，虚弱得像是下一秒就会断掉。

沈谦说不上心里面是什么感觉。

不过是......又一件属于他的东西离开了，又只剩下他一个人，而已。

早就不会难过了，因为难过没有用。

可是......沈谦又知道那不一样。

究竟哪里不一样呢？

好比封闭黑暗的房间内突然照进了一束光，可是还没等他探究这道光的意图，甚至还没等他看清楚这束光的模样，这束光就消失了。

这个人出现得太突然，太莫名其妙。

太不真实。

他撕下自己身上最完好的一处布料，将小白菜放置在上面。

“你真的死了吗？”

“就算是超一品的契灵，也不可能幻化成有血有肉的人，你究竟是谁？”沈谦像是在询问，但更像在自言自语：“为什么要救我？”

“救了我之后就死掉，你不想从我身上换取什么东西吗？”

“这算什么？”

“这算什么！”

沈谦狠狠地喘了几口粗气，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恨一拳砸在山壁之上。

“你还不如永远不要出现！”

程溪是压垮沈谦最后一根稻草，压抑了五年的负面情绪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

“我竭尽全力地去学，我处心积虑地去谋划，可是到头来，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满身伤痕的少年跪在地上，双目赤红泪流满面，冷漠地嘲讽道：“我永远都是废物。”

“……沈，谦！”

一声吃力的呼唤如同细风拂过耳畔，轻得几不可闻。

沈谦一楞，猛地看向小白菜，“是你吗？！”

没有回答。

仿佛他只是幻听了。

沈谦失望地垂眸，就在他要移开目光的那一刻，他再一次听到了声音。

“沈谦！沈谦你在干什么？你的伤怎么样了？”

声音着急地询问着，语气彷徨而无措。

沈谦尽力克制着激动的颤抖，死寂的眼底顿时间燃起了炙热滚烫的火焰，“你还活着！”

“活着！但也快要死了！”女孩叹了口气，气若游丝地问道：“你要不要试着救一下我？”

沈谦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

“你会抛弃我吗？”他问。

程溪觉得这算个什么问题嘛，她都是他的契灵了，还能怎么抛弃？

于是痛快答道：“不会。”

“你会背叛我吗？”

“当然不会！”

“你会违背我吗？”

“……如果你犯了错。”

沈谦睁开眼，笑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