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像那些人都化成了水,渗进了土地里似的。
想到这,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轻轻抖了抖,才将毛骨悚然的感觉甩开。
黑衣人躯体的失踪固然是个谜团,但比起解开这个和他们关系不大的谜团,当前更紧要的是为三名重伤员疗伤。他们先将这个蹊跷的小插曲搁置一旁不再纠结,疾行赶回茅草屋。
这屋子原先应该是有人住的,后来屋主人搬离,便剩了间空屋在这里。至于为何搬离,燕晴煦猜或许是因为屋主人发迹了,举家迁至新居,这才舍了这间位置偏僻的破草屋。
她推断屋主是搬迁而非逃难弃屋,是由于屋中很多该有的大件都被搬走了,比如东侧地面上就明显有放过柜子的痕迹,土炕旁能看出曾放了一只较小的柜子。若是逃难,总不能带着家具逃。
说屋主人是发达了,则是因着留在屋中的小物多是些半旧不旧的——虽则旧了些,却都还能用。若非发了财,屋主定不会将这些东西都丢弃。不过这倒是方便了他们,屋中的这些东西他们还可以拿来应急。
嵇承古搜罗了一圈有用的东西,到水井处清洗干净,打了两盆水。陆祈徽和齐茂远将三名随从抬到炕上,嵇承古一进屋立即着手给他们疗伤。
燕晴煦和韩江容的伤则由陆语儿和徐卓帮忙包扎,他们随身带了部分伤药等物,其余所需又未备齐的就由影癸去采买。
这茅屋地方不大,统共只一间堂屋和一间卧房,中间本来是用帘子隔开的,现下没了帘子便没有了隔断,成了一整间。
燕晴煦的伤要褪下半边外衣才能处理,屋中没有遮挡,她总不能让别人都出去或是自己出去。为难之时,陆语儿在墙上发现一只钉子,有了办法。她将自己的斗篷脱下来,一边勾在墙壁的钉子上,另一边用手举着,拿斗篷挡住燕晴煦好让她包扎。
众人都知道燕晴煦是女子,并未觉得陆语儿做的有何不妥。可是刚认识他们的陆祈徽却不知道这一点,在他眼里,燕晴煦是个相貌偏清秀的少年,加上她染了风寒声音也怪怪的,他至今还没有怀疑过她的性别。
从陆祈徽的视角出发,所见的就是陆语儿主动帮一个男人拉了帘子,而她自己也在帘子里面。再忆起自家妹妹对此男子的关切之情,以及二人的种种亲密行为,他觉得自己似乎嗅到了一丝丝不寻常的气息。
当哥的为妹妹操碎了心,想询问又不好问得太直白,斟酌道:“语儿,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陆语儿被他问的一懵,从披风上缘露出一双眼睛,眨了眨,“啊?你干嘛问这个……”
陆祈徽继续试探:“语儿啊,你是哥最疼的一个妹妹。你及笄了,哥本想着给你寻一门好亲事,文的武的有才的有貌的,人选我已列出了整整两张纸,只等你和你爹挑选。不过,这回见你,我看你好像已经有心上人了?”
听这话里的意思,他是看出什么了?陆语儿飞快地瞄了瞄齐茂远,后者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谈话,只有徐卓和韩江容在往这边看。
如若她否认,五哥会不会顺水推舟将她许给某个不认识的人?她心一横,坦然回答:“是啊,确实有。”
陆祈徽不甚意外地点点头,语重心长劝道:“我知道你们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即便如此,你也要懂得矜持。你看,我们大家都是男子,没什么看不得的,哪用你一个女孩家帮他挡着,难道你还怕我们把你的心上人看光了?”
“啊?”陆语儿又是一懵,回头看了眼师姐才回过味,没忍住笑了出来,“你想什么呢,这位是我师姐,作了男子打扮而已。”
这回换陆祈徽懵了,“他就是你说的那个美人师姐?这位姑娘长得可真……英武,我原先还想……”
陆语儿并不打算告诉他自家师姐看上去如此像男人是由于易了容,她打断他的后话:“打住!你想什么?想都别想,你的女人够多了。敢动我师姐,当心我打你哦。”
燕晴煦觉得自己好像知道陆祈徽没说出来的半句话是什么了……
传闻当今皇帝年少风流,登基不到三年,正事没做几件,后宫却已扩充了好几回。如今皇宫之中美女如云,君主整日沉迷女色荒废朝政,朝臣屡屡劝谏也未能将之拉上正途。关于此事,燕晴煦从陆语儿口中听到过一些略有不同的,但是总体上,或者至少表面上,传闻与实情都无出入。
即便如此,燕晴煦并不认为陆祈徽当真有心对她如何,说说玩笑罢了,但她还是很感激陆语儿的相护之情。话说回来,那可是当今的天下之主,陆语儿这样和他说话真的没关系?
她从披风旁探头望了望,就见陆祈徽赔着笑连连摆手,“不敢动,不敢动。”
燕晴煦:“……”她是不是搞错了,其实这个人并不是当朝皇帝,只是陆语儿的随便哪个堂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