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是一去不回,她也要得到妙手丹青。
剥开层层云雾,终于见到巍峨而立的天门...她拿出琉璃境腰牌,将腰牌化作那些天宫侍卫身上的天宫腰牌便进了天宫。
鱼宛童只是一介小道,只能靠智取。她问询几位仙人,摸到了涤尘殿外,涤尘殿碧翠生辉,她隐去自身气味走到丹炉房外。此处守炉童子正小憩,鱼宛童便施法打开丹炉,不料突然引来四周藏匿的仙士。
敌众我寡,鱼宛童被压到灵微面前。灵微对这种盗丹之人已经见怪不怪,懒得再去抬眼辨别眼前盗丹的是何人,对那些仙士说道:“断其经脉,扔下凡界。”
不问自取,是偷,但她知灵微刻薄孤傲,问了也是无益,倒不如一搏。
鱼宛童开口道:“仙尊,我被妖火毁容,家师待我视而不见,求仙尊赐丹!”
鱼宛童看着这灵微上神,不知是男身还是女身,鱼宛童心跳加速,有些怕了这高高在上的神。
灵微只慵懒的靠在殿上的玉座,睁开眼瞧了瞧,心想一个女道,竟如此疯魔,世间来求丹的可怜人她见多了。
灵微嘲讽说道:“就算你把疤去了,你的师父不过也是因为你的脸才...实在可笑至极。”
灵微字字诛心,可她知道梦元君绝不是那种人
“家师并非仙尊口中薄幸之人!还望仙尊网开一面!”
灵微无趣听她狡辩,示意手下人将她拖走,仍要断她的经脉。
灵微冷冷笑道:“妙手丹青岂是你这种凡胎能妄想的。想窃我仙丹,只断你经脉扔下凡界已是本尊开恩了。”
鱼宛童听到此发力振开压住她的仙士,拔出沉沦直指灵微——
灵微虽是远古上神,心性凶恶,但灵力仙法却算不得高超。尽管如此灵微从不在意来者何人,手一挥将鱼宛童控住。
岂料,这小女道修为不凡,破了灵微的法,灵微双手施法,将她重重压下,鱼宛童被灵微压的死死跪下,这一跪已在涤尘殿上砸出裂痕。
灵微传出一阵渗人的笑声:“女道,你可知道什么是上神之怒?”
——琉璃境中——
一名仙童双手呈着一柄剑,飞快跑到道梦元君面前。道梦元君看着面前的书卷,问道:“徒儿何事慌张?”
仙童神色不定,看上去有些惊恐,答道:“元君…这是师姐的沉沦…”
沉沦…
修道求仙者剑不离身,若佩剑离身,极有可能是遭遇不测。
“是谁送来的?”
“禀元君,是两位青衣女仙,弟子留意这两位女仙腰牌上有‘涤尘’二字。”
仙童刚刚说完,道梦元君便已不见人影,只留下未合上的书卷...
他直奔九重天涤尘殿,还未等守门小仙通报,道梦元君散去云气,金光一现已立于了大殿之中。灵微正坐在殿上把玩着怀中玉兔。见来者不善,灵微皮笑肉不笑,道:“广寒宫赠我十只玉兔,如今我杀了九只制衣。怎么,阁下要来拿一只?”
道梦元君声如冰霜,冷冷问道:“人在何处。”
灵微见这仙人眼中竟有杀意泛起,觉得尤为好笑。不紧不慢的回他道:“你说的是那个疯魔的女道?你们师徒二人果真是如出一辙般的疯魔啊。”
道梦元君不语片言,灵微却已在玉座上笑的人仰马翻。
灵微依旧一副居高临下之姿,一手摸着玉兔,一手浅浅托腮道:“你徒儿来我仙宫窃丹,帝母每隔万年便要服一粒妙手丹青,她触犯天条,蔑视上神,那我只好将她送去烈日金乌处了。”
烈日金乌乃后羿射日时未完全消散的金乌,天界为防这最后的金乌生变,便留有后手将这未消散的金乌镇压在极寒的星幕之处。
道梦元君赶到之时,鱼宛童已经浑身焦烂,浑身上下不见一处好,只见她正在逐渐蒸发…
他紧紧将鱼宛童抱在怀中,瞪大了双眼。
记忆中,那穿着云光仙鹤袍的女子还浅浅笑道:“元君,宛童可否常来此与你同修大道?”
而怀中这滚烫灼热的身体让他不敢不信,这是他心心念念之人。
不论飞升渡劫,或是与妖邪厮杀,这是他第一次嘶吼的撕心裂肺,挥起灵倏剑,一催仙力当场斩杀了烈日金乌,周遭寒星为之一颤。
鱼宛童只是道梦元君飞升时的一滴悲悯泪,此刻他后知后觉,鱼宛童让他动了情根...
道梦元君杀念未减分毫,似乎这世上上至无量天神,下至无情草木皆是滑稽的。
眼看着怀中的少女蒸发全无,他提起灵倏剑直奔涤尘殿。
灵微应该是万万想不到的,一个修大道的上神,竟会因为一个凡人前来取她性命。
道梦元君神情冷漠,未等殿上人开口便发起攻势,几番之下灵微根本无力抵挡。他白色的眼睫微微遮住眼眸,持灵倏剑刺进灵微的心脏,灵微口冒献血,不可置信道:“你…你疯了…”
他疯魔,也醒悟。
什么妙手丹青,天界法度,千年来恪守的仙道,他不在乎。
他对鱼宛童避而不见,只因他独自上天宫领了盗麒麟之角的天界神罚,仙体虚弱,若鱼宛童见到肯定会生疑,更怕二人横生更多劫数。
但时至今日才发现,天资过人,不是什么事都可以悟到的。
斩金乌,诛上神。他必死无疑。
他留下了鱼宛童的灵位与沉沦剑,还有那永远深埋在湖心的穷奇剑后,将琉璃境安置妥当便只身赴劫。
帝神令众仙在这雷霆雨露台前看着道梦元君被处死,似乎有以儆效尤的意味。天界法度,无人可以置之度外。万道天雷,神形俱灭——
世上再无那修大道,渡凡尘的白发仙君...
——现世——
慕容月听完这些往事入神许久,回味良久才说道:“好一段‘从此不想修大道’的往事。凌霄兄…这元君好生厉害,竟能斩杀金乌,屠戮上神,我实是崇拜。但他的心上人也太小题大做了,不就是不见她吗,何苦搭上自己还搭上元君啊?”
雪凌霄瞥了瞥他道:“勿言之过甚,也非小题大做,这就是凡人所谓的情吧。有情人总是这般难善终。”
慕容月又问道:“这宛童前辈与与元君全都化成空了么?”
雪凌霄听他一番形容,嘴角一挑道:“你可以这么理解。宛童是他的悲悯泪所化,遇见如此灼热的金乌肯定是连残魂都不剩。不过我曾将元君残识收集,置于日月溟潭中。”
慕容月吃惊万分,瞪大黑目问道:“就你…那个破潭子?”
雪凌霄将他下颔捏起,凑近道:“破潭子?”
慕容欺月被捏住下颔,只能嘟囔着嘴说话,嘟嘟囔囔的让他快撒手。
雪凌霄通达幻术,曾在镇压净湖的穷奇剑上找到了道梦元君的一缕残识,将其炼化,置于日月溟潭的罗生幻境中。
罗生幻境中的幻象仿着琉璃仙山的一草一木,好让道梦元君残识在幻象中存放。
慕容月只叹道,这神仙呐,果然是死不透的东西...
待慕容月上了三炷香拜过灵位,雪凌霄开口道:“该出发了。”
慕容月一脸无奈,这大魔王怪不得从他进须臾殿开始,就一脸坏笑,原来是又要将他带出去垫背送死了。
二人走出殿外,行至同尘观外,雪凌霄道:“叨扰多时。”
那少年模样的仙童正经道:“仙君言重,吾等招待先主好友乃分内之事,有不周之处望仙君海涵。”
二人别过了庄内主事弟子,琉璃境乃极昼幻境,来时粉霞漫天,落花不绝,去时粉霞仍无希冀。
只叹琉璃境中安然如初,琉璃境外变化万千,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