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褚问完话,白茶沉默了许久,久到他以为她不会再开口了,这时,太阳公公躲到了云朵身后,山顶上投下了一大片阴影。
“江奶奶有一个女儿,比我大十多岁,在一家公司做公关经理,没有结婚。”
“她没有在医院陪江奶奶吗?”秦褚很庆幸她还愿意接着讲下去,于是有意识地一点一点诱导她出来。
“她和江奶奶不亲,江奶奶的老公去世的早,她的女儿是她一手拉扯长大的,可是养女儿,江奶奶几乎从没有管过她。”
那时候,江奶奶是学校特聘的教师,学校非常看重她,经常安排她带高三的重点班,江奶奶欣然接受,并且兢兢业业地为学生们奉献了一生。
女儿开家长会的时候,她也在开家长会,要么就是在给一些跟不上的学生开灶女儿被狗咬伤,鲜血直流的时候,她在挨家挨户的进行家访,对每一个学生都做到了知根知底女儿第一次来例假吓得哇哇直哭,最后还是邻居阿姨听到哭声赶过来教给孩子的时候,江奶奶在送她不知道第几批学生参加高考,毫不知情。
女儿生命中太多太多的第一次,她都没有参与,江奶奶一直以为女儿好好的长大了,可是女儿快四十了还没有结婚。
有一次,白茶在病房外听到了江奶奶和女儿在吵架,大意是江奶奶想让她少忙点工作,早些结婚,再要个孩儿。女儿反驳她自己是在和最好的人民教师学习,忘己为公,可不同的是,她做不到生而不养不育,那时江奶奶才知道,原来女儿一直怨着自己。
那白茶陪江奶奶坐到了很晚,她理解江奶奶,也理解她的女儿,甚至会有感同身受的痛苦,白茶自己又何尝体会过母爱,可是看着病床上悔恨不已的江奶奶,她突然有些真正地看懂了母亲。
其实从那时起,她就已经不埋怨白妈妈了,与江奶奶相比,至少在为数不多相处的日子里,她能清楚的明白妈妈是爱自己的,即使她们都没有表达,也同样不知所措。
“江奶奶的女儿每两周会来看她一次,但是两人总是一见面就吵架,女儿走后,江奶奶就会自己偷偷抹眼泪,她觉得自己亏欠女儿太多了,却怎么也无法弥补。”
那段时间里,江奶奶的大脑受到了影响,身体也越发虚弱,时时刻刻需要带着氧气罩。她偶尔会把白茶当成她的女儿,会在她进病房时挣扎着半坐起来,从柜子上拿苹果给白茶吃,还偷偷地把白茶之前给她的大白兔奶糖塞到她手里,和她可甜了。
“我知道她是在弥补,倾尽所有的对女儿好,我去找过江奶奶的女儿,想告诉她一个母亲的悔恨,请她多来医院陪陪江奶奶,可她告诉我,她不稀罕,打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去看过江奶奶。江奶奶清醒的时候会问我她女儿有没有来过,我不知道怎么和她,是我多管闲事,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我想道歉,可是道歉又有什么用呢?”
秦褚将白茶的身子转过来,替她拭去了泪水,这时白茶才恍然间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江奶奶走之前,给我留了一封信,是她请原来学校的一个同事写的,信里她吾儿卿卿。”白茶的情绪突然崩溃了,“她把我当成了她的女儿,了好多她想带女儿去做的事,然后将信放在了枕头下,在同事离开后,拔掉了氧气罩。”
秦褚将白茶搂在怀里,听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丫头将所有的事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执拗地认为自己是导致江奶奶放弃生的念头的罪魁祸首,然后通过惩罚自己来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