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校长是妙泉村的老校长，当了20多年的民办教师，他后来常自豪地对冬荷的子女一代说一句话：“同学们啊！我教过你们的父母，现在又教你们了！”妙泉村其时，算上黄校长，也就5、6个老师，都是当地的民办教师。之前只有一到四年级，最近才开设了五、六年纪，名字也从“妙泉学校”改成了“妙泉完小”。

学校凑吧凑吧，弄出了6间教室，分给了一到六年级。那房子还遗留着民国的风格，门前的几个个大柱子已经开裂，墙面也是白一处、黑一处，斑驳地印记着历史。教学楼在西侧，东侧分为两层，都是一间一间的小房子，既是老师的宿舍也是办公室。楼梯是木板做的，不足八十公分宽，踩上去嘎吱嘎吱，仿佛就要塌下来一样。然而，这楼梯也是奇迹，直到三十多年后依旧保留完好。

西侧的教学楼其实只有一层，窗户的玻璃早已不见踪影，木门也裂了好几道缝。到了冬天，风从四面八方钻进来，冷得只打哆嗦。学生只得搓手跺脚上课，然后找了些废旧报纸，用米糊糊在窗户上。阴天，教室里就黑乎乎、阴沉沉的，上课都需要克服黑暗的恐惧；雨天，头顶的瓦片多少有破碎的，嘀嗒嘀嗒地漏水。只有晴天，是学生们惬意的时光，可以在那门前的泥土地里、教室围起来的四方格里奔跑嬉戏。

那时候一周上六天课，周六上半天。星期一到星期六早上七点，学校的广播准时开启，每天播放着《东方红》、《大纪律八项注意》、《我爱北京天安门》等歌曲。其中那首《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歌词“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被村里的人改编成了“革命军队个个要老婆，你要我要哪有这么多”，而成为单身汉口头常哼的曲调。这广播响了好多年，都变成了村里人每天闹钟一样。学生们听到这个广播的时候，就陆陆续续往学校赶了。村子不大，大多都不远，只有那些住在山里面的需要起得更早。上课下课都是靠人打铃，说是打铃，其实是黄校长或是李会计拿个锤子，去教师宿舍与教室连接处的房顶悬挂的一块厚钢板上，“当当当”地敲上几下。重复两次就是通知上课，一次就是通知下课。

黄校长教语文、也教思想品德，李会计教数学还教自然。其他老师也差不多，都兼带着教几门课。上午课上完后，小孩子一哄而散，在田梗上跑跑跳跳，赶回家里吃午饭。路途远的中午回不去，算上留堂的几个人吃从家里带过来的饭。下午放学也早，三点多就放学了，孩子们这时候大多要早早回去，下地割猪草或上山砍柴。

学校老师平日上课，到了周末还需要承担些村里的宣传工作，诸如政策宣传、推广普通、村委选举投票等等。计划生育政策在去年颁布的时候，本也没当回事，中国人喜欢生孩子，***本人还说“人多力量大”，不至于搞多大动静。然而，到了今年，从上至下就把任务分派下来了，要求各地必须宣传这个政策，而且说这个是长期的基本国策。看来政府是动了真格了。这不，黄校长亲自来各个队涂写宣传了。

“黄校长，这计划生育是什么啊？”冬荷此时肚子已经突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