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宾高声道:“三拜——”
礼乐彻底停止。
人群中静默了一瞬,随后即刻爆发更大的议论声。我眼皮一跳,暗骂自己的乌鸦嘴,正了身形握好千殊,进入戒备状态。
迟隐已经提醒过白铮了,他也的确加派人手防范了,怎么还能出岔子!
坐在首座的白宗主眉头一皱,厉声道:“怎么回事!”
无人回应。大家回头一瞧,礼乐队的人齐齐地倒地,悄无声息。
忽然四面八方穿了一道男声:“师父啊,徒儿不来,俟安这是要嫁给谁啊?”
话音未落,门口落下一道火红身影,来人长眉入鬓,丹凤细眼,嘴角邪邪勾起,神情带着病态的森然阴气。
白铮眼角倏地收紧,额头的青筋隐隐跳动,手也不自觉的攥起拳头。罗俟安听闻此声,骤然掀起红盖头,眼中错愕一片。
是他!是花灯会时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那双眼睛,一定是他!
怕什么来什么……迟隐看向我,眼神询问,我点头示意,他便默默地将背后的万难卸下来抓紧。承晋和姜渡不动声色地围在我身边询问,我将那天所见言简意赅地描述一遍,随后两个各自将身旁的兰复婉和祁茹护在身后,搞得那二人一头雾水,见场面蓦然紧张又不敢多问。
周围人窃窃私语,有的人似乎认得他,与身旁人耳语道:“这,这不是被白宗主逐出师门的方桐慎吗?”
方桐慎?我来长青派接近二十天,从来没听过这号人物。逐出师门……这是犯了多大的过错才能被逐出师门且封锁其所有消息?
看着长青派门生惊讶的表情,再看看白铮气得不清的模样,结合那人说的话,大概是和罗俟安有关。
“方桐慎,你来做什么?”白铮罕见地动怒,声音也压低了几分,但能听清是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怒气,“你已非长青派子弟,还请你立刻出去!”
方桐慎低头一笑,把玩着手中的洞箫,视他人于无物,漫不经心道:“师兄,你也太绝情了些?今日明明是我与俟安成亲的好日子,你抢了我妻子不说,还对我恶语相向?真是白费了我们师兄弟之间的情分啊……”
只听周围瞬间炸开,不知情的八卦者数不胜数,人们都暗暗猜测三人间的爱恨情仇。
白宗主哪里容得了自家儿子被人这么欺负,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喝道:“不知廉耻的东西!你修习禁术歪道,我没将你直接打死已经算是格外开恩,想不到本宗主一时的心慈手软竟酿下你这样的祸患!”
白夫人也是一脸嫌恶,仿佛他是个什么肮脏秽物。白铮将罗俟安拉到自己身后紧紧护着,不让方桐慎看一眼。方桐慎突然仰天长笑,笑得前仰后合,仿佛白宗主的话是世界上最好笑的言语。
“歪道?怎么,你不懂的,还不许旁人修炼?这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方桐慎大吼一声,神色逐渐癫狂,“我今日来也不为别的,只要罗俟安一人,你们若放了她,我自当离去。”
“你做梦!”白铮一字一顿,眼神像两道火焰。
方桐慎平息下来,缓了一口气,温柔道:“俟安,你过来,我带你走。”这语气跟方才大相径庭,完全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罗俟安止不住地摇头,气得浑身颤抖。她的婚礼被别人搅得一团糟,不由恼怒道:“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我认定了铮哥哥,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你还要我拒绝多少次你才死心?”
方桐慎的眼神中充斥着哀伤,但转瞬即逝。他闭了闭眼睛,低笑了几声,道:“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他拍了拍手,门前瞬间涌进十多人,站在他身后为他马首是瞻,俨然一个小帮派的样子。但可疑的是,他们都不佩剑,一人手里一把洞箫。
罗臻麟走到白铮身侧,将妹妹挡的严实,周身散发着有些骇人的冷气。众人面有讥色,有的人还嘲讽道:“我说这位兄台,您来抢亲好歹也带点兵器吧?”
一阵哄笑蔓延,但方桐慎并不在意,反而一脸看好戏的模样。然而我却并不这么认为,他敢如此大胆上门挑衅,定是有恃无恐。
迟隐不用我提醒,肯定也想到这一点,因为他已经低声和姜渡交代了。我则拐了拐许承晋,让他小心一点。
方桐慎举起洞箫放在唇下,身后的子弟也跟着举起洞箫。
正在众人都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阵如同鬼音般的旋律缓缓响起。
下一刻我却如同置身冰窖,浑身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