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不远处漠然观望一切的云起暗道不好,他神情一肃,竟破天荒拦在云落身前,朝着沈攸宁一拱手。
“若有冒犯,还望姑娘海涵。”
沈攸宁微耸肩,略不雅的姿态落在她身上显得十分理所当然,“谈不上冒犯,不过是想杀了我的程度罢了。”
云落在后头,差点爆了粗口。他咬牙切齿,“还跟她废话什么,就算我被这狼群耗死,也得拉着这个女人垫背!”
沈攸宁微蹙眉,谁家养的手下戾气这么重,也不怕半夜醒来,看到这人拿着弯刀立在床头对准他的头。
云起皱眉,侧首呵斥,“闭嘴。”
云落在他面前还是会收敛几分,不甘心的回嘴,“喂,就算狼凶猛,我们也不是没杀过,你怎么……”
云起似乎真的动了怒,他沉声道,“主子也在。”
一句话,把云落的话彻底封在嘴里。他闭了嘴,完了还不服气,暗暗抬眼瞪了沈攸宁好几次。
沈攸宁飞快打了个响指,那狼王才彻底停下了呼嚎,只是寸步未挪,依旧牢牢的守在她身前。
她眼眸弯弯,“我喜欢和聪明人讲话,原本作为交换,我还想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换我等离开,可惜啊,有些人就是仗着自己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云落阴沉着脸,眼看持着弯刀就要冲出来。
沈攸宁语调一转,忽而道,“听说你们找的那个不着调的和尚,法号名为空禅?”
云落的脚步一顿,就连云起也有一瞬没反应过来。
此人身上竟然有他的消息!
云起一转平日清冷的态度,语气有些急促,他拱手,“还望姑娘告知他的所在。”
沈攸宁笑眯眯朝云落勾了勾手指:“不是想杀了我?”
云落在她面前咬牙启齿,他还是第一次吃瘪到如此程度。思及此,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心情郁闷不已,抬脚踹了那几个趴在地上装死的匪徒发泄。
云起眼角微抽,多年宠辱不惊让他压下心头的迫切,只是这语气仍泄露出他所想,他再一次拱手,“若姑娘肯告知,云起以自己的性命起誓,必当承诺姑娘一个要求。”
沈攸宁挑眉,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她想了想,不确定的问了句,“真的?”
云起神情郑重,“真的。”
沈攸宁却是挥了挥手,“你们是找不到他了,空禅大师早走了。”
“但是,他离开前将一物交给了我——”还不等云起失落,沈攸宁语调一拉,又把他的心思给勾了回来。
她缓缓从袖中拿出那木檀盒子,“二位在找的,可是这个?”
云起和云落二人罕见同时一愣,两人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掌心的盒子,眼底充斥着势在必得四字。
云起最先按捺下激动的心,“还请姑娘将东西交给我。”
这句话并不是请求,沈攸宁已经从他言外之意中听出了些许强硬的意味。
她将东西牢牢护在掌心,“那你的承诺?”
有要求就好办了,云起闻言反而松了一口气,“姑娘请讲。”
沈攸宁打量了他一眼,道,“我要你安全护送我回金陵。”
云起皱眉,“我不行,但我可以让其他人……”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中途反悔。”沈攸宁飞快的打断他的话,她目光清冽,“看你们二人的身份在这群人之上,想来不屑在路上对我杀人灭口,我才选择你们。”
“这……”云起有些犹豫,他有些为难,“我二人亲侍主子左右,未得许可,不得擅离。姑娘大可不必担忧,我等不是以怨报德之人。”
主子?沈攸宁不止一次听到他提到这个字眼,就在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忽而被一人打断。
“我答应了。”
男子的声音凭空而响,沈攸宁微微一怔,顺着声音的来源抬首而望。
只见玄色衣袂凌空扬卷出一道弧度,来人脚踏于空,身形翩跹若鸿,那摄魂勾魄的凤眸微微挑起一道弧度。
沈攸宁的视线慢慢落在他脸上,先是一怔,随即错愕。
果真是孽缘啊……
赵景云缓缓落在众人面前,他抬步走来,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云起与云落上前,垂首,“主子。”
赵景云朝后懒懒一挥手,二人会意,退后一步。
他看着沈攸宁,开口,漫不经心的语调依旧,“沈姑娘可是看过了黄历?怎的总挑些不吉利的日子出门。”
沈攸宁嘴角微抽,您也晓得自己是那个不吉利的存在?这话她只能暗藏心底腹诽。再见熟人,心底还是有略微意外。
沈攸宁颔首,十分认真考虑他的话,“我也觉得,待回金陵,必要日日上香拜佛,夜夜枕着黄历而眠。”
听到他的话,云起与云落有些诧异的面面相觑,听起来,主子与这位姑娘,竟然相识?
他们的主子在外竟然还认识了其他人?还是个女的?
没有过多的话,沈攸宁只是开口,“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赵景云淡然道,“这是自然。”
随后他伸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沈攸宁也不再多问,走上前,将盒子稳稳的放在他手中。
赵景云垂首,正好能看到女子微垂细卷的睫毛,轻轻的眨着。
“劳烦了。”她怕赵景云又喜怒无常出什么幺蛾子,连忙道。
赵景云掌心托着盒子,那盒中机关在他几个触碰下解开,他看了一眼,随即漫不经心的开口,“云落,你跟着她。”
“啊?我?”云落指了指自己,以为听错了。
还是云起适时碰了他一下,云落这才极其不甘愿的应下。
赵景云离开前,忽然意味不明的看了沈攸宁一眼。
半晌,他指了指那群狼,慢悠悠的开口——
“沈姑娘还是莫要如此大张旗鼓,要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沈攸宁静静的看着他,虽不知他怎的突然好心,她也只是轻笑应下,“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