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先生?”到如今,她还是对马和保持尊重,以先生称呼。马和也不在意她究竟如何认出自己,只是一边喘息一边道:“四爷说,让你和我到中军大帐看看,蓝大将军,晕过去了。”
……
蓝玉躺在中军大帐的简易床榻上,牙关紧咬,面如金纸。几个军中的大夫跪在他身前,有的在把脉,有的拧眉沉思,还有的在案前灯下,提着沾满墨汁的笔却久久不能落下。除了军医,便是各位身披甲胄的大人们。霜听南也不及细瞧,只是向众人团团行礼,便几步走到四爷身前。
四爷面色沉凝,低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原来蓝玉回到中军大帐已是深夜,他依然如同往日一般,处理了一些文书上的事情,觉得还没有睡意,便又研究了一阵舆图。据他近身服侍的军士说,前一刻他还吩咐打一盆热水烫了脚就要安寝,外头正准备着,就听帐内传来一声厉喝,接着就是东西纷纷落地的声音。待得众人闻声冲进大帐之时,账中已经一地狼藉,蓝玉捧着头在地上来回翻滚,少顷就晕了过去。
霜听南闻言点点头,转向马和问道:“马先生医术高明,您怎么看。”马和看了众人一眼,侧过身以微小的声音对霜听南耳语道:“我看过了,所以建议四爷还是快点找你过来。”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霜听南闻言,心下明白了几分。于是闭目将精神力在左近细细搜寻一番。她并不忙着去看蓝玉,只是悉心查看账中书桌附近,包括油灯、舆图、笔墨纸砚、兵器甲胄、桌椅柜几等,看了一圈,她才走上前去,轻声询问几位军医。
几位军医正自烦恼,但见霜听南虽然年轻,却是四爷叫来的人,且问的句句都在点子上,说不定真是英雄出少年,因此便有话直说。果然,这几位之所以一直无法下笔,就是因为从脉象上看,蓝玉不但没有病症,甚至非常健康。搁在过去,旁人有了这事,便下些温和的,散郁理气的方子倒也无妨,但蓝玉不是旁人,而且他此前发作时表现非常奇怪,万一最寻常的方子也与病因相冲,反而治坏了就更遭,是以几人踌躇不敢动笔。
霜听南听完几人所说,拧眉想了想道:“我此刻回帐取几样东西,在我回来之前,诸位切不可给大将军用药,他此刻还不会有性命之忧。但这事也需严格封锁消息。”接着便向四爷使了一个颜色,径直向账外行去。
她在账外一个火把照不到的阴暗角落,等了一会儿。四爷便也掀帐撑伞走了过来。霜听南忙向四爷打手势,待四爷过来,她又向阴影更深处缩了缩,才以只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大将军这是中了蛊毒。”
四爷倒也不意外,点点头,霜听南接着道:“解蛊倒也不是太难,只是有些麻烦,说不定折腾一天一夜。”
四爷接口道:“反正雨大也是无法行军,便等蓝玉恢复过来再走好了。”
霜听南的表情却更加严肃了:“只是四爷有没有想过,那些贼人为何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动手?”
四爷冷笑道:“我十五万大军,兵强马壮,那些宵小还敢袭营不成?就算没有蓝玉居中指挥,别的大将也都是血里火里走过的,哪由得他们放肆。”
霜听南却不为所动,将声音又压低了几分,对四爷耳语数句,四爷这才眼睛一瞪:“此事当真?”霜听南点点头道:“所以我心中甚为不安。不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别的事情倒还罢了,希望在这件事上,四爷您一定要相信我。”
四爷听到此处,一抬眉便见到一双亮若星辰的眸子急切而激动地盯着自己,瞬间就在心底冒出,可不能辜负眼前之人信任的感觉。他知道,此刻还有帐中的蓝玉需她照顾,但还是忍不住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因此便问道:“你觉得此事当如何应对?”
这种事,他本也不觉得一个江湖女子能有什么独到见解。不过是想多听她说几句话罢了。谁知霜听南却不言语,只是分别指了指东西两方的几个点,接着单手一收。四爷见了,眼中闪过一丝金光,接着便笑着点点头。
霜听南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便低头行礼告辞,急速去了。
四爷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这才转身疾步回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