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六,春暖花开,一片晴好,今日二姐姐出嫁。天尚未亮,侯府里已经忙开了,我作为新娘子的娘家妹妹,竟也被早早的叫了起来,婚宴的流程前一天已经听嫡母讲过了,我的主要任务自然是等着新郎官带着迎亲的喜轿来了之后,和其他人一起想办法堵门讨红包就是,跟现代婚礼的堵门差不多,都是为了讨个彩头。新郎官过了娘家人的考验就可以见到新娘子,给双亲奉了茶,便可将新娘子迎上喜轿了。
迎亲的队伍还没到,我们便在前院听到了吹吹打打的声音由远及近,伴随着人群笑闹声渐渐聚到了侯府的大门外。热闹的氛围吸引了街坊邻里的围观,侯府大门口站瞒了娘家人,迎亲的队伍也是声势浩大,占了大半条街。我没想到新郎官带来的迎亲使竟然是太子殿下。但即使是太子之尊,作为迎亲使也需放下身段,该完成的任务也不会轻易放过。不过,难题也不能太难,耽误了吉时可不好,迎亲的队伍跌跌撞撞总算是进了侯府大门。之后奉茶的过程就很顺利了,完成了这一步,新郎官就算顺利的迎到了新娘子。
大哥哥作为长兄,将四姐姐抱着送进了喜轿,四姐姐泪眼婆娑的同娘家人依依惜别,坐进喜轿还要哭一哭,这叫哭嫁。之后便由兄长和三哥哥一起护送着四姐姐的喜轿跟着迎亲的队伍往夫家去了。
此时,快到正午,侯府的宴席也预备开席了。我谨记着三哥哥的话,完全没有喝一滴酒,他不放心我,还特意叮嘱沈亦涵看住我。沈家作为父亲的客人在侯府吃酒,林家也是,但林家也只有林若霄来了。
令我吃惊的是,凌王殿下竟然也作为女方的客人成了侯府的座上宾。我本来以为这大概是皇家的规矩,总不能太子和亲王齐齐跑到一家吃酒,另一家就不管了,这样分开也算公平。后来听三哥哥说才知道,这其实是我想多了,凌王确实是作为父亲和兄长的客人来侯府的,和皇家的安排无甚关系。
宴席结束后,宾客还未散,因为他们还要留下来吃晚宴。前院、前厅、花厅、呈芳阁四处都有宾客,我为了躲清静,端了一碟子自己做的点心,拎了壶茶就去了后院被遗忘的观景台。
我靠着观景台上的鹅颈椅,将碟子和茶壶放在旁边,晃着腿,晒着太阳,吹着暖风,赏着满园的繁花,一口点心一口茶好不快活。
就在此时,我看到从藏书楼的方向走来一个人,看身形和衣着很明显是林若霄,她走的很慢,显然是漫无目的走过来的,估计也是和我一样出来躲清静的。我刚想喊她让她上来,却又看到她身后快步走来另一个人,那人叫住了林若霄,林若霄回应了对方。
我细细一瞧,那人正是凌王殿下,两人并肩在树下走着,阳光之下,繁花之间,才子佳人正是美景一副。他们在说什么话我当然是听不到的,原本两人间气氛甚好,微风袭来落英缤纷,美不胜收,我在看台上也看的心旷神怡。但一向举止规矩的凌王突然驻足,面对着林若霄又说了什么,后又十分激动的靠前一步,不知为何,这一举动似乎吓到了林若霄。林若霄明显有些不知所措,向后连退了两步,然后便急速转身快步跑远了,徒留凌王一人站在树下望着林若霄的背影暗自神伤。我心里发急,这个时候凌王立什么悲惨男二的人设,现在最该当机立断,追上去一把抱住对方,丝毫不能有片刻犹豫。
我一个旁观者一时间入戏太深,下一秒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目睹了什么,更可怕的是,此刻凌王竟然抬起头向观景台的方向看过来。恍惚间,我觉得我们可能对视上了,我下意识的便从鹅颈椅上滑了下来,蹲在了柱子后面,心里祈祷着凌王刚刚没有看到我。
过了很久,我才敢略微伸出头张望一下,观景台下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我刚舒了一口气,只听“噔!噔!噔!”有人上了观景台。
凌王上来的时候,我仍然维持着深蹲的状态,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忘记了站起来。我醒过神时竟双腿一软跪了下来,行了个大礼,最后只能顺势拜倒:“拜见凌王殿下,殿下福寿安康。”
凌王殿下声音微冷:“站起来。”
我老老实实的站起身,但内心却是忐忑的。
“刚才你看到了什么?”
我心中暗想,你做了什么我便看到什么,怎么这凌王还有让旁人替他回忆一遍的癖好,但我自然不能这样说:“没有,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眼里只有这满园繁花,殿下您看,这园子里的花开得多好,如此繁盛,将园子里的山啊水啊都挡的严严实实,哪里还看得到别的。”
凌王却似乎并不想听我的解释:“撒谎!给你一个机会重新说。”
既然当事人都不要脸面了,我还要什么脸面,我心一横便说道:“王爷,此事也没什么的,不就是表白被拒吗?这种事情在我们家乡并不稀奇的,您听我一句劝,您若真舍不下那林姑娘,再找机会就是,只要她一日不嫁,您总是有机会的。”
凌王眉毛一挑,“你还说你什么都没有看到?这不是看到的挺多的吗,不仅看到,还很有想法。”
我心里想着,你非得叫我说,那我就只好说了。
只听凌王冷冷的警告我:“你刚刚那番话要是我从旁人的嘴里听到,你就完了,懂吗?”
听他这么一说,我竟突然计上心头,眉梢一挑:“殿下,你这样威胁我其实是没有用的。”
凌王眯着眼,审视我,“你什么意思?”
我轻咳了一声,故作正经的说道:“其实我倒是有个提议,殿下不妨听一听。”
凌王不紧不慢的坐了下来,理了理衣摆,捏起一块点心,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